班主一直都仓皇无措，隔了好半响才只能低声地替自己申辩:“不是你想的那样，九歌，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眼见着九歌还是想张口反驳班主，稍稍缓过神来的书生赶忙拉住了九歌的衣袖，这才粗着嗓子高声喝住了两人。

到了这个时候，两人都也明白九歌在刚才就在门外偷偷听他们争吵，原本还需躲着九歌去说的问题现在也没有必要再瞒着九歌。

书生在一旁慢慢地起了身，倚着墙靠坐起来，这才慢慢地开了口:““好，班主，现在既然九歌也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也便无需再避着她，我且问你，你为什么不想让九歌唱这出戏？”

“事到如今我便和你直说吧，你的那篇戏文已经被婉儿看上了，昨天下午她便已经给你的戏文谱好了曲子，她都做到这地步了，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婉儿？他今天早上起来还想着是谁不长眼要去唱他特意给九歌的去写的戏文，现在不成想，看中他戏文的戏子居然是婉儿……

原来昨天昨天下午他听到有人在他屋里走动，现在想来，原来昨天在她戏文里走动人居然是婉儿……

不过昨天婉儿还没有拜师，她又平素不争不抢的，为什么昨天她居然会提前在九歌的房间来偷偷看她的戏文写的怎么样呢？

都怪他昨天喝醉了酒，以为来屋子里走动的不是九歌便是坠儿。他头痛的厉害，也实在是不愿意起身去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婉儿毕竟是名角，手底下下人不少，再加上婉儿就住在九歌的隔壁，消息多少也要比一般人灵通写。他也不奇怪她能知道第二天一早他便要给班主一篇刚刚写好的戏文。

.他真的奇怪的，是他今天早上才刚刚把戏文交给班主，不过是隔了一个下午，婉儿居然都已经把曲谱好了……

他之前写好的戏文哪怕不是婉儿挑大梁的，不少也是它厚着脸皮求婉儿给谱曲的，他对婉儿的谱曲能力也是十分的欣赏。

有了词，有了曲，只要在和各种乐器相互磨合一下，这戏曲也就基本成了型。可是这个时候，书生也还是不死心，佯怒道:“婉儿便是名角，用一个下午便给我的戏文谱好了曲儿，是不是也太敷衍仓促了些？”

怒火逐渐消散，班主与书生也恢复到了平常的交谈模式，笑道:“书生，你可别犟了好不好，婉儿做的曲好不好，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再说了，婉儿刚还找了我，给我唱了一遍曲调，我觉得还是不错的，也正是因此，我觉得，这出戏，由她挑大梁，再合适不过了……”

婉儿，看中他戏文的偏偏就是婉儿，整个戏楼里，有了班主的庇护，他一向都嚣张跋扈罢了，他真的惹不起的戏子，只有两位，一个是红杏，另一个就是婉儿……

以前他每次写好新的戏文，他第一件事便是让拿去让婉儿瞧瞧，如果入得了婉儿的法眼，他都会是兴高采烈的，一来，说明他这次写得戏文确实不错，二来，只要婉儿唱了他的戏，他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就算是有了着落……

他从来不好想，因为九歌，他会因为婉儿看中了他的戏文而开始愁眉苦脸……

红袖添香夜读书，如果没有九歌，也许他的戏文，根本就不会存在，即便它真的存在，也该是年近花甲时的封笔之作……

九歌便是这佳人的原型，也正是因此，他才格外想让九歌来挑这出戏的大梁，他不在乎这出戏是不是能在戏楼里走红，也不在乎他是不是得等上几个月才能看到九歌挑这出戏的大梁……

如果这出戏只能由婉儿来挑大梁的话，这出戏大约也会成了他一辈子的遗憾吧……

可是现在一切似乎都已经成了定局，婉儿已经都差不多做好了准备，如果他想要事情得到反转，只能是得靠九歌来说话了……

他朝着九歌挤眉弄眼，示意九歌自己争取，然后才扭头看向班主，低声道:“好，九歌如果没意见的话，我就没意见……”

九歌虽然算不上是情感细腻，但也绝对算不上是不解风情，这几日的相处，她怎么不知道书生对她的情意？

对于书生，她们的经历，也只能是相遇恨晚，他们本身就是不可能的，她之所以大老远的跑来给他们劝架，不过是因为她不想书生和班主从此闹僵，书生的情况，想要参加今年的朝廷恩科，少不了要班主的帮忙。

她也不是不想接下这出戏，哪怕这出戏唱罢，她也成不了角，她也认了。就算是帮书生解了他的心结，圆了他一个旖旎的梦。

可是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允许她接下这篇戏文，一来看中这篇戏文的是她的师傅婉儿，她才不过刚刚拜师，实在是不想因此和婉儿起了争执。

以婉儿在戏楼里的权势，再加上她看中的戏便一定要拿到手的性格，她如果执意接下了这出戏，莫说是与婉儿继续作这一对师徒，便是戏楼都在难有她的容身之处了吧……

而且她之所以答应班主留下来在这里唱戏，也是为了早早地打探到四王爷的行踪，两个月的时间，毕竟是最理想的状态，她才有可能唱成这出戏，如果她隔几天便找到了四王爷的行踪，也许她不过几日就得要离开戏楼了……

与其接下一篇不该唱的戏，倒不如把这篇戏文让给已经成角的婉儿，最起码书生进京赶考前，还能再给戏楼里再多留下一些名曲传世……

在一开口时，她都几乎不敢抬头去看书生的脸，只能是把目光匆匆略过书生，这才对着班主低声开了口:“这篇戏文还是给婉儿吧，书生的戏文，若是草草的交给了我，实在可惜，再说了，等我跑跑龙套，再挑大梁也不迟，我还是想一步一个脚印走下来……”

只是书生原本以为九歌刚才还在为他鸣不平，现在总会为她自己争取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