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某家富丽堂皇的中餐厅里，秦愿正在毛氏红烧肉和苏氏红烧肉之间犹豫不决。坐在他对面的阳阳一身休闲打扮，笑盈盈地看着他。

接到阳阳的邀约时，秦愿是意外的，甚至可以说是震惊的。自上一次阳阳把他和临行舟一起送到机场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面了。他是想知道阳阳家住何方，家中都有什么人，有没有男朋友什么的，但她就好像一个影子一般毫无踪迹。

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人，就算是跟她同在零班的自己也不知道。他从没见阳阳来上过课，教授们也从来不管，似乎班上就没有这么一个人，时间一长，大家也都忘记班上还有这么一个了。

秦愿倒是记得的，不但记得还想得有点复杂。她是做什么的，她的能力怎么样？为什么她没参加G级生的晋级考试也有成绩？为什么她可以不用上课？这些都是秦愿想知道的。

她越神秘，秦愿就越好奇。

之前他还向艾菱问起这个人，但艾菱说她也不清楚。后来他又侧敲旁击朝艾瑞克打听，但艾瑞克只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身份，这个问题比那日阳光映照在她发丝上的柔美更吸引人。

“你更喜欢哪一个？”秦愿抬眼看向阳阳。

她虽然让秦愿全权做主，但对方毕竟是女孩子，还是自己相当有好感的女孩子，那当然要照顾好她的口味。还好进店之前她也表示过自己喜欢红烧肉来着，不然秦愿真的要参考，平时总喜欢吃素的程钰儿的口味来点一桌子素菜了。

她依旧笑盈盈地看着他：“苏氏。”

秦愿朝旁边的侍应生点点头，对方便在手中的平板上点了一下。

“我真的随便点了？”秦愿问道。

“随便点，我什么都吃的，从不挑食。”

秦愿挑挑眉，突然想起程钰儿和艾菱都不吃的一样东西，心里面的小九九冒了出来。他问道：“什么都吃吗？那芥末呢？这个也吃吗？”

阳阳点点头道：“吃呀，为什么不吃？”

“这个调料很多女孩子都不吃的。”秦愿讪讪一笑，“我也不太喜欢，不过我最不喜欢的还是香菜，那个味道怎么也不习惯。”

“香菜我也吃的。”阳阳朝他眨眨眼，眼里像是有什么黑洞，卷着他的眼神就进去了。

秦愿看着她的脸，有些感慨，明明当时在城北公交车上见到的第一眼是极其普通的，怎么现在越看越好看了……

在侍应生的帮助下，秦愿总算点满了一桌子玲珑的菜肴。艳丽喷油的水煮肉片，光泽鲜亮的鱼香肉丝，酸辣鲜香的酸菜鱼，厚实软糯的东坡肉，清新脱俗的清炒虾仁，浑圆可口的狮子头……

看着一桌子玲珑小巧的菜碟子，秦愿很想给中餐厅的经理送一块善解人意的牌匾。点菜之前他去了一趟大堂，告诉经理自己点的所有菜的量都要改成原来的三分之一。第一次请阳阳吃饭，还是报答人家恩情，他可不想随意。

“这家餐厅也太厉害了吧，做出来的菜这么小巧玲珑？”阳阳看着眼前只有普通汤圆大小的狮子头，打趣道，“是担心我俩吃不完吗？”

秦愿挠挠头：“也许是吧。”

阳阳很健谈，整个饭桌上气氛都非常好。秦愿原以为第一次吃饭约这么一个高档的餐厅会让她拘束，没想到她根本没有忸怩，全程自然得体。这让原本还有些担忧的秦愿彻底放下心来。

真是的，自己把自己搞得那么紧张是干啥啊？

“那个……”秦愿端着饭碗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

阳阳夹鱼香肉丝的筷子停了下来，她道：“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有什么话直接说啊。”

秦愿放下手中的筷子道：“好的，阳阳，我想知道你是什么人。”

“噗”，她笑出声道：“我是什么人？不就是女人吗？或者女学生？”

“你知道我的意思的……”秦愿扯扯嘴角。

“好吧好吧，不逗你了。”阳阳正色道，“我呢从小是一个孤儿，出生到十岁，都是在西界西山孤儿院生活的。十岁那年被西界片区的高层管理部门收留了，然后当了一个小兵。十八岁来了东界校区，参加东界校区的招录考核，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她说得坦诚且一气呵成，秦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得睁大眼睛看着她。原本以为多神秘的身份背景，被她这么坦诚地说出来，他倒有些难为情了。

见秦愿不说话，阳阳用筷子敲着他面前的碟子道：“还有什么想问的赶紧问哦，不然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秦愿忙点头道：“我还有想问的！”

“想问什么？”

“你有男朋友吗？”秦愿张口就来。

阳阳虽然满眼笑意，但那一闪而过的惊诧却也被秦愿捕捉到了。两人沉默几秒，秦愿赶紧改口道：“啊，我是想问你怎么不上课来着……”

“为什么不上课吗？”阳阳用手杵着下巴，像是在思量着措辞。

秦愿忙不迭点头：“对啊，你为什么可以不用上课啊？还有啊，之前的G级晋级考试，我明明没有见到你参加考试，但你咋有成绩啊？”

“原来你想知道这个呀！”她笑笑，话锋一转道，“这个嘛……还真不能告诉你。”

“为啥？”

“因为我是从西界高层管理部门出来的小兵啊！”阳阳耸耸肩道，“有些事情不是我想说就能说的，要是我说了，咱们就再也见不到啦！”

“哦，这样，看来你的身份是真的很神秘了。”秦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里却盘算着什么时候查一下西界片区高层管理的构成。

她继续轻笑：“你说错了，不是什么身份神秘，是职业神秘。等以后我不工作了，就告诉你我是做什么的。”

秦愿点点头道：“好啊，一言为定。”

告别的时候，两人是在一个电车站。秦愿原本是要送她的，但她说自己的职业不允许有过多的人际交往，于是秦愿只得送她到电车站。

夕阳缓缓映照在站台掉了漆的铁栏杆上，光影斑驳，锈迹斑驳。一阵秋风吹来，银杏叶翻滚着落了下来。少男少女不知疲倦地闲聊着，天上会飞的鱼，地上会奔跑的鲸，水中会游泳的鸟……幻境与现实在交织。

十多米长的电车缓缓开进站时，阳阳冲他摆摆手告别。

看着她登上电车后，秦愿没忍住朝她问道：“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可以啊，下次你想在哪儿见面呢？”她问。

“可以在这里见面吗？”他指了指心脏的位置。

阳阳愣了一下，朝他笑了笑。电车开走了，她好像说了一句什么，电车的噪音太大了，秦愿没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