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千澈离开大厅后其实并没有离开，他们的马车在她淡淡的指挥下东拐西拐就甩掉了后面跟着的众多小尾巴，等拐到一个巷子里了，冷千澈便带着司寇黎下车准备离开地下城了。

可还没等桑林也提出要送他们，她就听到了自己脑内传来红羽的声音：“那个……要不你还是自己来看吧，我感觉我讲不清楚。”

冷千澈眼眸一闪，而后拒绝了桑林也，便拉着司寇黎走进了这巷子里黑漆漆的小道——这小道通往地面。

但二人并没有在之后出现在地面上。

因为他们都到了层次面空间内。

司寇黎知道冷千澈有很多秘密，但是他从未去问过，也从来没有去调查或是窥探过，因为他在等冷千澈亲自告诉他的那天——这一点他和冷千澈还是很相像的。

虽然说是在等冷千澈亲口告诉他，但是司寇黎其实并没有放多大的希望在这里，所以等冷千澈现在一言不发就带着他转身入了这个神奇又神秘的空间后司寇黎的内心竟是说不出的感受。

喜悦到无法表达。

——她把自己当做自己人了。

司寇黎那双黑漆漆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冷千澈的身影。

冷千澈回眸看他一眼，见他这次竟然没有急忙掩饰他眼中的偏执后略一挑眉，唇角一勾，对他一笑又转过头去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说是忙活其实也就是用自己的感觉来定位红羽的位置，然后把红羽眼中看到的事情投放到层次面空间的大屏上。

不过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那大屏上就渐渐显现出了影像。

红羽的声音也随之在层次面空间内响起：“我现在正躲在一箱子里呢，陈川竟然也来了，我可不敢保证自己隐身也不被陈川发现，这事情，好像复杂得多啊……”

司寇黎和冷千澈并肩坐在沙发上，听到红羽的声音后他的眸子暗了一瞬间——这语气中的熟稔让他心里不可遏制的产生了一股暴虐的情绪，虽然声音绵软有些像小孩儿，但只要一想想这个人竟然可以在这么个秘密空间陪了自己的少年这么多年，他就……

司寇黎狠狠压了压心头的不适，努力让自己的情绪恢复稳定，可还没有些什么变化，就感到一温软的手轻轻抚上了他的手背，他的手一僵，耳根子不受控制且下意识的发烫，心内的情绪却奇迹般的迅速平静了下来。

冷千澈手下将司寇黎那又冰凉起来的手抓到自己的手里，轻轻掰开他的些有些僵硬的指节，慢慢又温柔地把玩着，眼眸微阖间竟是有种慵懒的笑意在流转。

她将那透亮却又绚丽的眸子望向大屏，略微眯了眯眼睛。

大屏上，背景好似是在一个待客的房间，房间内的装饰和摆设都很高级，价值不菲，那欧式的沙发上，坐着一脸烦躁的藏獒和那个慌乱无章的少年。

少年现在都很慌。

但是却比之前的慌要好多了，在藏獒身边，他润白的指节紧紧抓着自己的斗篷遮着身体，另一只手紧紧抓着藏獒那略长的下摆，面上的表情虽然依旧很慌，但是如墨般黑的眼瞳却比之前平静了些许。

他在看到坐在对面沙发上对他微笑的陈川后有些瑟缩，抓着藏獒的衣摆有些要往藏獒身后瑟缩的意思，慌得就跟个小兔子一般。

冷千澈敏锐的注意到，藏獒在少年靠上来的一瞬间身体僵硬了下，眼神更是有些愣，而后好似比少年还慌般想要推开少年似的却看到少年那对他依赖的眼神后放下了紧紧攥着的手，眼神躲闪不肯与少年对视……不，该是不敢。

她那桃花形状般的眼眸略微拉长，眼尾的弧度有些猫儿似的勾人，唇角噙着一抹转瞬即逝的笑。

果然是有点儿意思。

陈川和藏獒相对坐着，一个烦躁一个微笑，两人都未开口。

红羽略烦的声音又响起：“啊，这俩这么坐着都已经差不多五分钟，这一二三木头人呢？？一句话不说有意思啊？”

也是奇，在红羽这句话刚刚说完的瞬间，藏獒开口了。

他的语气是冷千澈从未听过的沉重以及……

恨意？

应该是恨意，却是不知道对谁的。

“你找人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干嘛。”他那一向邪气四溢的狭长眼眸抬起，眼底的情绪叫人看不清楚。“有事说事。”

“自然是有事的。”陈元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微笑。

“说。”藏獒烦躁道。

他此刻的态度倒是一点儿也不像要为陈元卖命，倒像是要让陈元交出他的命似的。

陈元也不气——他就好似天生没脾气一般，对藏獒说出的话依旧温和如初：“我是为了阿白的事情而来的。”

阿白，就是那机器人少年。

听到自己的名字，那少年悄悄从藏獒的身后探出头想要看陈元一眼，却被藏獒狠狠摁到了自己的怀里，一丝一毫都不露出来。

少年这次挣扎了起来，藏獒却好似带着股狠劲儿似的，少年一点儿都挣脱不开，他那眼眸倒真的跟孤狼一般，死死盯着陈元，唇角扯出一个笑容，虎牙依旧尖尖的：“哦？老大你不是已经把这…阿白给我了吗？现在他是我的，你有什么事情，直接跟我说就行。”

他说“老大”就代表他在提醒陈元他到底用什么来换了这个少年。

陈元垂眸一笑：“好啊。”

而后他的眸子抬起，那眼眸里是真真切切让冷千澈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恶意。

倒不像是恨意那般的恶意，更像是快意。

——看着眼前这匹孤狼绝望的快意。

冷千澈未摘下面具，银色面具下的眉挑起，有了些兴趣。

“我想说，”陈川抬眸笑。

“你后悔吗？”

藏獒那双眸子忽而凌厉起来，又狠又戾，他冷笑：“不后悔。我藏獒，从来都不后悔。”

他的话又决绝又带着他一直有着的傲气和自负，猛一看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冷千澈和陈元都注意到了他那紧紧攥起微微颤抖的拳头。

少年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实在挣脱不了，也就放弃了，安安静静地待在藏獒的怀里，此刻感觉到藏獒卸了力气，有些好奇地抬眸看他。

那颗眼底下的泪痣在室内的灯光下好似一滴眼泪般的。

藏獒垂眸，在看到他眼底下的泪痣后，那双狭长的眼睛有些抽搐般的颤抖似的，他唇角强行扯出来的笑容都挂不住了，眼底的痛苦好似要破开重重黑雾而出。

可他嘴里依旧道：“我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