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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她不想当皇后

作者:两三思 | 分类:古言 | 字数:38.9万

第九十七章 托付

书名:将军她不想当皇后 作者:两三思 字数:4143 更新时间:2024-11-17 02:02:46

正如贺忠义所说,固牢山早就严阵以待了,等慕容云绣的烧退了,贺忠义便叫手底下的人收拾起来了。

固牢山上的人算起来并不多,山上连厨子一起,一共两百二十人,撷泥有孕,山上也需要留人,贺忠义挑了又挑拣了又拣,留下了四十个精明能干的好手。

尽管贺忠义知道他们干得究竟是什么事,但是说在外面,土匪两个字到底还是很难听的。

平头老百姓要不是真地被逼得没有了活路,又怎么会选择落草为寇,先帝爷在位时大燕厚重的底子蛀虫丛生,百姓民不聊生,隆庆帝即位后宵衣旰食,砍了一摞的贪官污吏人头,才使得民间的怨气稍稍消解一些。

但是那些被蛀空的地方没有东西能填补上,隆庆帝一个人也无能为力,贺忠义当年跟隆庆帝谈崩了,最后选择在固牢山占山为王,这些年,民间的税赋虽然没有那么重了,天灾可怕,人祸更甚,还是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被逼得只有一条死路。

总而言之,就是山上的这些人,少数一部分是当年跟着贺忠义一路走过来的难民,大部分还是贺忠义这些年收揽的有冤无处伸的可怜人,他们大多数都非常仇视官府,贺忠义隐瞒了聂琴跟秦舫的真实身份,只说他们朝廷派过来的可信的人。

这就是在拿自己的声誉给他们担保了。

秦舫按照之前跟贺忠义承诺的那样,从影阁里挑出了四个女影卫保护慕容云绣的安全,又暗中吩咐山下可信的暗桩,让他们盯着河州知州的动作,这个人立场不明,这么多年却能在暗流涌动的权利斗争中独善其身,不是个简单的角色,秦舫曾经有意招揽,被他拒绝了,但他也没有往荣氏那边靠的意思。

固牢山上一时变得有些匆忙,贺忠义勾着秦舫的肩膀出去了,聂卿留在了小院里照顾慕容云绣。

其实也称不上照顾,聂卿小时候在佛母城里疯跑,很少生病,也很少见身边的人生病,没有什么照顾人的经验,慕容云绣连着睡了几日,睡得腰酸背痛的,见贺忠义一走,她立马就披上厚实的衣物从床上坐了起来。

聂卿在旁边连忙替她掖了掖被角,确保里面不会漏风进去,慕容云绣没有制止她,一直眼中含笑地看着她。

说来也怪,不只是别人,聂卿自己也觉得自己从小脸皮就厚,轻易不会因为什么东西就掉眼泪,也不会被别人一句话说得害羞——不然她也不会当街给人一记断子绝孙脚。

但是在慕容云绣温柔的注视下,聂卿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双颊在发烫,这眼神并没有什么恶意,但就是看得聂卿如坐针毡,她竟然不敢抬头回望过去,直到慕容云绣轻轻地笑了一声,她才鼓足勇气硬着头皮看向靠在床背上的人。

慕容云绣身体孱弱,常年生病,脸色不管怎样都带着一点病态的苍白,聂卿看着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道:“慕,慕容夫人,你为什么老看着我啊?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噗,”慕容云绣从鼻子里逸出来一点笑,她促狭地眨了眨眼,声音十分文弱,“我只是在想,你们聂家怎么会出你这样的,让人多看几眼就脸红了,恩公,就是你阿爷,可从来不这样。”

听出慕容云绣话语里似乎带着回忆,聂卿不明所谓地眨了眨眼,她也有些好奇,聂河年轻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她也就这么问出口了。

“你阿爷?”慕容云绣听完聂卿的问话,微微再往后靠了一下,她眼中露出回忆的神色,过了一会颇为怀念地叹出一口气来,“你阿爷同你叔父,可是当年望京城里风头一时无两的两个少年郎,连越家二郎越伯西都不能越过他们两。”

那是慕容云绣的少女时代,讲到这,慕容云绣突然从床上弹了一下,聂卿坐在床榻旁边,见状眼疾手快地又往她背后塞了个软乎乎的枕头,慕容云绣舒适地长出一口气,给她投去感激的一眼。

“风头最大的还应该是你的二叔,听说越家当年都有意将金尊玉贵的嫡女许嫁到将军府去,不过我觉得这些应该是望京的百姓们茶余饭后随口编的,越家那位嫡女,是先帝爷亲口许下的太子妃,她生来就是要做皇后的。你阿爷,虽然英武,但是不怎么通晓文墨,他平日喜好行侠仗义,望京城里许多百姓都记着他的恩情呢。”

说到这,慕容云绣扭头看着聂卿,眼前少女的长相跟聂河并不相像,但是又能从各个方面看出一模一样的东西来,比如身上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比如眼中那种坚毅不屈的神色,她心下微动,从被子里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聂卿交叠在一起的手掌。

聂卿心里有些尴尬,她敏锐地察觉到慕容云绣提起聂河时话语间总带着一点不明的意味,似乎,她尚在闺中的时候,可能也许,倾心过自己的父亲?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聂卿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又很快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下,人家夫妻和爱得很,她就在这胡思乱想。

第九十七章 托付

慕容云绣看着聂卿微微低着头,两只眼睛咕噜噜地转了一下,她心思明净,将自己的手再次缩回了被子里,“不过那都是当年的事情了,现在我们都老了,大燕未来如何,还是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我久在山寨,不太知道山底下发生的事情,但是看着寨子里新添的面孔,我也知道这些年,百姓们的日子,也没有好过到哪里去。”

慕容云绣的面色缓缓冷了下来,“我慕容家的惨案冤有头债有主应该归到谁头上,我都清楚,我今天想问你一句话,你觉得,太子舫同我夫君说的那句话,究竟可不可信?”

聂卿瞳孔突地一下睁大,她也没想到慕容云绣会突如其来问出这么一个尖刻的问题,郑重道:“当然是可信的。

“夫人是在担心,子不言父过,当日慕容家的惨案,圣人病重,是荣家一手造成的,但是跟圣人终究还是脱不了关系的,我不知道我这话在夫人心里究竟为重几何,但是我能以性命担保,殿下说出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慕容云绣看着她沉默了良久,脸上慢慢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来,“我倒是没想到你们两个之间的情谊这么深厚,你愿意拿性命为他做担保。”

“不是这样的,”聂卿直视着慕容云绣的双眼,“我跟夫人说这话,不是因为殿下是我的情郎,而是因为我了解他,我是以臣子的身份跟夫人说这句话的。”

情人和君臣的关系当然是不一样的,情人之间生了罅隙可以一拍两散,但是君臣之间的关系更加复杂,若是生了罅隙,往往这个臣子没有什么好下场。

特别还是将军府这样特殊的情况。

“你说得对,”慕容云绣看着聂卿的面孔,“我相信你。”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正当聂卿以为谈话结束的时候,慕容云绣却话锋一转,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一个漂亮的香包来,香包上的兰花绣得栩栩如生令人惊叹,她递给聂卿,诚恳地请求她,“当年北蛮人踏过陇江关,北境三州的惨象我在望京也有听闻,战场上刀剑无眼,他打起仗来又是个拼命性子,我想拜托你,若是并肩作战时,能不能也保护保护他。”

“我知道他很强,但是毕竟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他这些年在固牢山上也不是没生过病,”慕容云绣的脸色有些凝重,“沈大帅在北蛮人的手上吃了瘪,足以说明他们有多难缠了,我夫君他,被人叫山匪,但是并没有做过什么打家劫舍伤天害理的事情,就算杀也只是杀了一些鱼肉乡里的恶霸,他这么多年没真打过仗……”

聂卿明白慕容云绣的意思,她珍而重之地接过那个宝蓝色的香包,点头应承道:“我会的,只是,夫人为什么,不自己交给他呢?这样的好意,若是让别人通传,总少了些什么吧。”

慕容云绣脸上染上一抹羞怯,接着又浮现黯然的神色,她强笑着摇了摇头,只道:“等到了北边,你找个时机给他就好,他自然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你们如今情浓,说话之间自然就是这样,等老夫老妻了,说话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聂卿没看懂她脸上的变化,但是看懂了她最后那个眼神,她在心里轻轻“呀”了一声,低下头端详着手里的香包,不敢看人了。

“好了,”慕容云绣跟她说了这么久的话,觉得身上有些疲乏了,“我身子太不中用了,就不留你了,等到了北境,你跟太子舫之间想说悄悄话也没有多少时间,不如趁着现在还没焦头烂额的时候说一说。”

聂卿点了点头,伸手替慕容云绣抽出了枕头,她小心翼翼地扶着慕容云绣躺了下去,蹑手蹑脚地退出了小院。

秦舫在上前,陪着贺忠义点兵点将,二百二十人,还得留下四十个精干的,还有些人年纪大,贺忠义收留他们本来就是为了给他们一个养老的住所的,能跟着去北境的,一共一百五十人。

“为什么不让我去,”李大脑袋见贺忠义把自己留了下来,急得都蹦起来了,他大声地叫喊着,“为什么不让我去啊,我能跟哥哥们一样上阵杀敌的!当家的,夫人还一直夸我机敏呢!你不能把我留在这儿。”

“你去个屁,”贺忠义毫不留情地撅了他一下,“小毛孩子,你才几岁,上什么战场,给北蛮兵送菜呢?”

“就是呀,大脑袋,你个小孩子凑什么热闹,安心在山寨里待着,等着哥哥们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对啊,大脑袋,你都说了,夫人夸你机敏,那你留在寨子里面陪夫人不好吗?你撷泥姐姐再过八个月就要生啦,万一那个时候我们还在北境,还得靠你写信跟我们说她生的是小子还是闺女呢。”

“对呀对呀,留下来有什么不好的呀,等你再长高一些,让当家的写信把你送到沈大帅跟前去当兵,我们大脑袋这么出息,以后一定是名震四方的大将军!”

众人七嘴八舌地把李大脑袋拉了回来,一个个都伸手去搓他那毛茸茸的脑袋,李大脑袋哼了一声,一把推开他们赌气自己跑了。

差点正撞到聂卿,聂卿一把掐住他的胳膊,伸出另一只手敲在他的脑门上,“想什么呢?”

李大脑袋扁着嘴,他一回头,看着之前跟他说话的那些人还在指着他笑,心里就更委屈了,眼眶都有些泛红,聂卿夸张地“哟”了一声,拿手捂着胸口做出十分惊恐的模样,“你这怎么还要哭呢,我差点被你一头槌撞到我都没哭,你可别讹我啊?我身上可没银子了。”

“我才没哭呢,”李大脑袋被聂卿一句话逗笑,他仍旧扁着嘴,气鼓鼓的,“当家的不许我跟去,嫌我年纪小。但是,当家的教给我的本事我都学得很好,我耍不动大刀,可是我轻刀练得好啊,而且寨子里面,我探路的本事是最好的,带着我去,一定有用的。”

李大脑袋突然抬头看着聂卿,恳求道:“你说话一定有用,你能不能跟当家的说说,把我也带去啊,我一定有用的,不给你们添麻烦,战场上也不是只要能砍会杀的人啊,难道就不需要人探路吗?而且我脑袋机灵,好几次出事都是我想出来的解决办法!”

讲着讲着,李大脑袋自己先丧了气,他耷拉着脑袋就地一屁股坐在了石头上,聂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沮丧的后脑瓜,突然开口道:“你们当家的说一不二,我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去忤逆他的决定,但是我缺个亲兵,你愿不愿意来做?”

李大脑袋一下子从石头上蹦起来,点头如捣蒜,兴高采烈地连声回答:“我愿意,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