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天生是亲水动物。

因为胎儿时期便是生活在羊水之中，所以，将自己的身体投入水中，便如同回到被羊水包围的胎儿时期，莫名滋生一种安全与舒适感。

“今天开了一整天的会，头疼得都快要爆炸了。”

顾时墨仰头靠着，一边闭目养神，一边跟叶青绾说话。

“既要配合药监会调查，又要安抚死者家属，真是祸不单行。”

一双温柔小手落在他头上，十指齐齐发力。

带着均匀的力道，一点点渗透进他大脑皮层，安抚着他大脑中四处乱窜的颅压气息。

“上次干妈带我去做SPA的时候，里面的技师就这样给我按摩头部。”

叶青绾一边给他按摩一边说，“我做的也许不规范，不过聊胜于无吧，按一下应该会觉得舒服一些。”

顾时墨贻然自得地享受着她的按摩服务，因为太过舒服，情不自禁发出一丝喟叹。

“绾绾，你的手法专业又舒服。”

“真的？”

“嗯。”

“今天你一定累坏了！”

听着她心疼的话，顾时墨心头一软。

笑说，“上帝关上了一扇门，一定会另外开一扇窗，我觉得这句话真的很对。

上天给了我这么多考验和磨难，同时却又赐了我一个宝贝，一个名叫‘叶青绾’的宝贝。

因为有了这个宝贝，即使再痛苦煎熬，我内心也都是平静幸福的。”

叶青绾的手顿了一顿，眉心微蹙，“时墨哥哥，这次公司的事情是不是比以往都严重？”

“因为出现了致人死亡的传闻，所以看起来是比以往要严重。”

也许是泡在浴缸中，又或许是叶青绾的按摩让他得到放松。

顾时墨的声音听起来也很平和放松。

为了不让她担心。

他尽可能平静的说。

“具体的情况还要等尸检分析报告。”

“……”

“我对我们公司的药品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都是经过数千例临床实验，才推出市场的。

就算真的不幸发生了意外情况，只要我们的药品通过药监会检测。

再做好死者家属赔偿事宜，事情很快就能平息的，不用担心。”

“真的吗？”

听他这么一说，本来异常担心的叶青绾倒是安心不少。

“我是看你每天早出晚归，快要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真担心你万一倒下了可怎么办。”

“我不会倒下的，因为有你在我身边。”

他眉眼带笑，“当我带着一身戾气和黑暗回家时，看到你为我特意亮着的灯，笼罩着我的黑暗便立即被驱散了。”

“……”

“听到你说话的声音，感受到你爱的触摸，我身上的戾气也被赶走了。因为有你做我的后盾，所以我永远也不会倒。”

叶青绾没想到自己在他心里能产生如此重要的作用。

听到他说这番话，她不由一阵动容。

一低头，她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顾时墨微一愕然，立即欣然接受了这个反向而来的吻。

他们还是第一次解锁这个角度的热吻，带着别样的刺激与慰藉。

他们细细体味着、探索着，夜已深沉，静谧又美好。

——

等顾时墨泡好澡回房间，叶青绾因为害羞已经提前跑回房间，盖着被子躺在床上装睡。

他爬上床，正要掀她的被子，突然电话响起。

顾时墨心里突地一下，深更半夜还有电话，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一把抓过手机，见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特殊时期，他生怕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连忙按下了接听键。

“你好，我是顾时墨。”

“啊，幸好！”

电话那头，唐白永的声音响起。

听起来明显松了口气。

“本来想着这么晚打电话是不是不合时宜，但我猜你恐怕是忙到这个时候还没睡。”

一听是唐白永的来电，顾时墨提起来的心才又稳稳落下。

“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虽然安心了些。

但对唐白永这种不分时间场合的穷追不舍，顾时墨感觉有点厌烦。

“你是真的忙到这么晚还没睡吗？我没打扰到你吧？”

唐白永的语气有点小心翼翼的。

“正打算要睡了，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挂了。”

“时墨，你看你天天的这么累，明明你眼前有光明大道，为什么要选一条最费时最难走的路呢？”

“时间太晚了，我没功夫和老爷子你讨论这种哲学问题。”

顾时墨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争执之中。

语气淡漠的说，“还有，希望老爷子你，不要再在这个时间点，打这种无谓的电话，还不如好好睡觉将养身体。”

“我这不是担心你的事，所以睡不着吗？”

唐白永叹了口气，“虽然你并不领情。再说，我死后自将长眠，现在应该珍惜活着的时间，做点有意义的事。”

“……知道我不领情，为什么还要一直做无谓的挣扎呢？”

顾时墨本来心中憋着口气，想硬顶回去的。

却被他这句话莫名起了一丝伤感，最终还是无奈回应。

“都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我想尝试一下。”

“……”

挂断电话，顾时墨望着手机默然半晌。

叶青绾也坐起身来，刚才他们通话的内容，她隐约也听到了。

“是唐老爷子打来的？”

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

“嗯。”

顾时墨放下手机，伸手搂住叶青绾，抱着她一起缓缓躺下。

“还以为你睡着了，是我打电话吵到你了吗？”

“没有，我本来就没睡着。”

叶青绾也紧紧抱着他，两人彼此依靠，心心相印。

“时间不早了，赶紧睡吧。”

顾时墨在她身上轻轻拍打着。

“那你呢？”

她抬头仰望他一眼。

“我跟你一起睡。”

“好。”

闻着顾时墨身体散发的浴爆泡过后的味道。

感受着他身体传来的体温，叶青绾觉得无比安稳踏实。

闭上双眼，很快便沉入了梦乡之中。

隐隐约约间，叶青绾感觉到身体往下一坠。

睁眼看时，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顾时墨已经不在。

她转头一看。

见阳台处的窗帘被拉开，顾时墨正在外面阳台上抽着烟。

他背对着她，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一阵接一阵的烟雾飘散开来。

在他头顶盘旋一阵，慢慢消散在风中。

叶青绾没去打扰他，也没问他，为什么而苦恼。

即使再亲密的爱人之间，也一定有难以诉诸于口的隐秘。

不是不信任对方，而是，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有不欲人知的苦处。

只是，第二天晚上，叶青绾半夜醒来，又看到顾时墨在阳台上独自抽烟。

从他的背影中，她嗅到了一丝动摇的味道。

看来，那天唐白永在电话中说的话，顾时墨也有所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