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女子图鉴
作者:佛佛 | 分类:古言 | 字数:65.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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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生子
日子如水,缓缓流过,忽忽间就临近岁末。
今年的冬天京城可真是冷,冷的锦罗成日窝在房中,连赏雪的兴致都没有了,更兼她大肚如箩行动艰难,而又有宓氏的千叮咛万嘱咐,她每天在房中和月牙儿说说话看看书绣绣花,或是看着张嬷嬷等人为即将出生的小人缝制衣裳鞋袜,再时不时的幻想下腹中孩儿的模样,日子过的倒也充实。
这一日她独坐房中看书,月牙儿去厨房给她炖汤了,随便翻了几页,因卿公度再次出征去了边关,她每天更多了件事,那就是惦念卿公度,希望卿公度早日凯旋而归,更担心卿公度会受伤或是……
不敢再往下想,忽然叹了声,想起那句诗——悔教夫婿觅封侯,与自己此时的心境比对,真真贴切。
东想西想,月牙儿端了羹汤进来,都是安胎大补的,服侍她用了半碗,她就推开:“吃不下了,孩子越来越大,地方都被小家伙占领。”
月牙儿咯咯的笑,让丫头们把碗拿走,正想陪锦罗在房中散步消食,忽然又跑进来个小丫头,月牙儿气道:“慌里慌张,不怕惊扰到小世子。”
那丫头喘着粗气:“青云大街有人送信来,说卫国公不成了。”
锦罗一惊:“怎么会?”
小丫头道:“奴婢不知呢,门上说的。”
锦罗吩咐:“拿我的斗篷来。”
月牙儿忙道:“公主这样的身子,实在不宜外出,不如奴婢回去看看吧。”
锦罗摇头:“爹待我那样好,如果他老人家真的不成了,我连他最后一眼都看不到,我会后悔一辈子的,别啰嗦了,赶紧随我走。”
月牙儿再不敢赘言,急忙为其穿戴整齐,又喊人备下轿子,坐车怕锦罗受不了颠簸,而锦罗怕宓氏拦阻,所以没让人过去知会,为了不惊动宓氏,她连侍卫都没叫,只带着月牙儿,急急忙忙的离开王府往青云大街而去。
轿子不是马车,轿夫更顾及她身怀六甲,所以走的很稳。
锦罗着急也无奈,于轿子里一边祈祷希望苏寓这次能够逢凶化吉,一边搓着手,虽是暖轿,甚至还放了个小炉子,但还是冷透肌理,而她又是久不出门,更觉冷,使劲裹着斗篷,忽然轿子停了下来,她气道:“怎么越来越慢?”
这个时候突然听见月牙儿高喊:“季舒澜,你想怎样?”
锦罗一把掀开轿帷,即望见轿子对面,赫然站着许久不见的季舒澜,季舒澜穿着黑狐球的斗篷,头上戴着风兜,裹的严实,只露出一张冷漠的脸,他根本不搭理月牙儿,也不看惊慌失措的轿夫,而是望着轿中的锦罗,半晌,终于笑了笑,道:“好久不见,我有几句话跟你说。”
锦罗晓得,他一出现,准没好事,后悔不该侥幸连侍卫都没带,虽然知道他并不会伤害自己,但给他纠缠,也是烦不胜烦,于是道:“抱歉,我爹病重,我得赶紧回去看看。”
她话音刚落,季舒澜哈哈笑了起来:“卫国公根本没有病,那个消息是我让人送到王府的。”
锦罗愕然:“你为何这样做?”
季舒澜得意洋洋:“很简单,我想见你,但知道你不会愿意见我的,无奈才出此下策。”
卑鄙,锦罗气道:“那么现在你见着我了,告辞!”
待想喊轿夫走,季舒澜突然冲过来一把抓住轿杠,然后左右几下,打倒轿夫。
月牙儿拼命冲了过来,也让他给一推便倒在地上,接着他一把拉出锦罗,猛然发现锦罗的身子如此壮硕,目光徐徐滑下去,看见锦罗高高挺起的肚子,瞬间,他愣住了。
他与锦罗久不见面,是因为他亲自走了趟镖,那趟镖太过重要,路途又远,而其中他受过一次伤,伤愈耽搁两个月,又病了一次,病愈又耽搁月余,又是坐船又是骑马,等折腾回京城,只听说锦罗已经成为玉琅公主,却并不知道锦罗已经有了身孕,此时望着锦罗他傻了似的,良久不能言语,心口一鼓一鼓,怒气终于冲出胸腔,他喝问:“你说,是不是卿公度的?”
锦罗冷笑:“不觉你问的好多余么?”
季舒澜只感觉自己的心被谁一刀一刀的在割,须臾便鲜血淋漓,痛到不能自已,怒道:“你是我的,我的!”
说着挥掌想打,却见锦罗双手护住肚子且双目怒瞪:“你敢!”
那是母狮般凶狠的眼神,决眦欲裂,他只知道锦罗美貌,锦罗聪慧,锦罗可爱,从不知道锦罗发怒的时候竟这样可怖,他也并非害怕,只是鬼使神差的把手僵在半空,只与锦罗彼此怒视,仿佛两只为争夺领地而对峙的野兽,终于,他败下阵来,但不甘就此落败,抓住锦罗的手道:“你跟我走。”
锦罗不知他想带自己去哪里,总之是深感不详,拼命挣扎:“松开!”
两个人力道太过悬殊,锦罗根本挣脱不了,于是给他拖着走,月牙儿过来要阻拦,给他一脚踢飞,那些轿夫过来阻拦,又给他挥拳打倒,锦罗无奈为何高呼救命,然而路人见状人人唯恐避之不及,没谁仗义出手,锦罗给他拖着向一家最近的医馆,暗自揣测他带自己来医馆的目的,此时季舒澜嫌她走的慢,打横抱起,进了医馆就喊先生:“快,把这个孽障给我打掉!”
第192章 生子
他一喊,柜台内的伙计迎了出来,问都没问呢,他就指着锦罗的肚子:“赶紧把这个孽障给我打掉。”
伙计不知他们是何关系,但看锦罗快临盆的样子,伙计为难道:“好歹是条命啊。”
季舒澜怒吼:“我给你银子,一万两!”
伙计不知是被他吓的还是听闻一万两吃惊,总之瞪大了眼睛,却不知所措。
这时打里间走出位老者,季舒澜猜测是医馆的先生,于是又道:“把这个孽障给我打掉。”
锦罗终于腾出一只手来,挥手就是一巴掌,准确无误的打在他的面颊,并骂道:“你才是孽障!你就是个禽兽!”
不想忽然感觉腹部疼痛,给他一路拖着,又惊吓又生气,而此时又挥掌过猛,逐番折腾,猜测大概是动了胎气,双手拖着肚子,那痛一阵比一阵加剧,且是坠痛之感。
季舒澜给打的眼冒金星,正待发怒,回头却见锦罗脸色惨白,额头还冒出细密的汗珠,身子一点点瘫了下去,最后跪在地上不停呻吟,他连忙蹲下去问锦罗:“你怎么了?”
一旁的先生道:“哎呀,这位夫人怕是要生了。”
季舒澜目瞪口呆:“要、要生了!”
锦罗疼得嘴唇颤抖,看向那先生:“烦劳把我送回靖北王府。”
那先生看她的穿戴奢华,便知道她出自朱门大户,听闻靖北王府,那先生叹了声:“好好。”
刚想喊伙计套车,突然听见锦罗大喊一声:“来不及了!”
那先生看着懵怔的季舒澜道:“你还愣着作何,你夫人快生了,赶紧把她抱到里面,我让伙计去找收生婆。”
情急下,也不辨季舒澜的身份。
季舒澜哦了声,俯身来抱锦罗,却给锦罗一把推开:“我自己能行。”
刚直起身子,却晃了晃,痛的头脑发炸四肢百脉寸寸撕碎般,哪里能够行走。
季舒澜立即抱起她冲入柜台,进了里面放在炕上,看锦罗痛得忽而咬牙忽而瞪眼,他不知该安慰什么不知该做什么,他打外面回到京城的时候,他的夫人蔡氏业已为他生下一子,是以他并没见过女人生孩子是怎样的状况,唯有问锦罗:“你怎样?”
锦罗无力道:“你滚开!”
季舒澜进退维谷,正此时,乱抓一气的锦罗突然就抓住了他的手,然后一口咬住,狠狠的咬着,他痛得皱起眉头,那痛越来越重,他想甩开锦罗,却发现锦罗的脸色惨白的吓人,他就只能咬牙挺着。
幸好收生婆就在医馆附近住,待伙计把收生婆找来,他就退了出去,站在外面仍能听见锦罗一声高过一声的喊叫,最后锦罗的喊叫声终于停歇,他猜测,应该是已经生了,可是等了半天没听见有小娃的哭声,他虽然没见过女人生孩子,但听闻过,一直没有小娃的叫,他有些担心,正想冲进去看锦罗,却见那收生婆跑了出来,喊道:“那孩子没有气息,报国寺附近有位薛神医,专治小娃这种症候,他或许能救这孩子一条命,你是这位夫人的什么人?赶紧送孩子过去找薛神医。”
孩子没有气息!季舒澜登时怔住,听收生婆催促:“你傻站着干什么,孩子快不行了。”
他腾腾跑进里间,见周遭都是血,他先看向锦罗,见锦罗怀中抱着个才出生的小娃,脸上都是汗水,发髻也已散乱,整个人犹如雨后花朵,观之堪怜。
锦罗业已听见收生婆的话,看着他道:“如果我的孩子不能活下来,我不会多活一时半刻。”
说完,泪如雨下。
季舒澜什么都没想,脑袋里一片空白,听了锦罗的话他立即接过孩子用自己的斗篷裹住,重新跑出去时,却给一条枪抵住咽喉,是卿公度。
卿公度班师回朝,大军还在城外,他着急看锦罗,一骑先行,恰遇给季舒澜打伤的月牙儿,月牙儿简单说了个大概,且说锦罗给季舒澜带进这家医馆。
卿公度怒道:“锦罗呢?”
季舒澜急切间不知该说什么,回看柜台:“在里面。”
卿公度压了压枪:“季舒澜,咱们两个,新账旧账,该一起清算了。”
忍了太久,终于忍无可忍,正想动手,季舒澜双手一托:“卿公度,这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快不成了,报国寺附近有个薛神医,他能救这孩子。”
卿公度怔愣,看他手中的斗篷裹成一团,完全不知道里面还有个小娃。
这时那收生婆跑出来喊:“哎呦喂,那孩子快不成了,你们还在这里打架,你们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卿公度手一松,丢开枪,冲过去夺下季舒澜手中的小娃,然后转身就跑,出门后一跃而起,飞上自己的马,一声吆喝,那马风驰电掣而去。
季舒澜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该想什么,亦不知该做什么,最后,慢慢走出医馆,只感觉双腿如负重了万斤之物,行一步都困难,下雪了,鹅毛般,他伸手接了朵雪花在手,顷刻融化,他此时才领悟到,有些人,有些事,终究是自己无法留住的,怅然一叹,踽踽独行而去。
卿公度一直没回,月牙儿受伤不轻,撑着过来照顾锦罗,而锦罗不哭不闹,也不吭声,静静的躺着,双目无神的望着天棚。
月牙儿环顾番,这里不宜产妇久留,就道:“公主,咱们回家吧。”
锦罗仍旧不言语,也不动,眼睛都不眨一眨。
月牙儿知道她在想什么,安慰道:“小世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锦罗仍旧不开口,继续静静的躺着,也不知躺了多久,耳听外面有脚步声,她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忙侧目望向门口,果然是卿公度来了,只是卿公度手中空空,她脑袋嗡的一声,拼劲全身的气力方能弱弱的问出一句:“孩子呢?”
卿公度微微一笑:“在家里,嗓门很大,哭的震天震地,母亲在照看,我来接你回家。”
锦罗想笑,咧下嘴,最后竟哭了出来。
卿公度过来抱起她:“不哭,哭坏了身子,谁来照顾儿子呢。”
锦罗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生了男孩还是女孩,听卿公度一说,含泪问:“是儿子?”
卿公度几分得意:“那位小王爷好重,脾气也大,一点都不像你。”
锦罗噗嗤笑了:“像王爷更好。”
卿公度得意直接变成嚣张了:“那是自然,我的儿子当然像我。”
锦罗道:“臭美。”
卿公度紧紧抱住她,柔声道:“就许你长的美,不许我臭美么,走,回家看儿子去。”
抱着锦罗出了里间,医馆内,跪了些许人,是医馆的先生和伙计还有收生婆,也有王府过来接锦罗的丫鬟仆妇和侍卫,锦罗于卿公度怀中,道:“若无这家医馆和收生婆,后果不堪设想。”
卿公度点头:“赏,重赏!”
那先生和伙计纷纷叩头,那先生得知锦罗是公主后,诚惶诚恐:“小人不敢求公主之赏,只求公主母子平安,便是小店的造化了。”
卿公度道:“赏还是要赏的,本王决定,此后由你来做王府的专职郎中。”
又看向收生婆:“王府若有女眷生产,也有你来专门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