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栖枝
作者:淇霏 | 分类:古言 | 字数:117.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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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4章 兀那容成,站住!
细雪在康州城上空断断续续地飞了半个多月,青山白头,与大魏之间的白芷江也封冻不流了,就在昨日,睿王府突然来了信使,迎慕容音回雍京的特使,已经到了……
慕容音早起穿了一身银白锦袍,头发随意束起,又在外披了一袭墨色狐裘,推门出去的时候,本以为等候在外的是云雁,却不想是许慕宽。
两人会心一笑,当初他们便约定过了,等她回去的时候,他一定将她送出城门,远远地看着她上了车,直到再也看不见马车才肯回去。
只是不想,使者竟然来得如此快……
本以为要到下个月才会到康州,慕容音甚至都怀疑,这特使究竟是不是从雍京来的?
兴许是不想走得兴师动众,遣使并未进城,慕容音也不想惊动全城百姓,只是带着子歌,然后与许慕宽并辔到城门外。
天色渐渐阴郁下来,似乎是又要落雪,许慕宽替她撑起一把油纸伞,官道边遥遥传来一阵蹄踏声,慕容音转头望了许慕宽一眼,能与他在康州共度三年,也算是不枉了。
“我要走了……以后……你会不会来雍京看我?”
“会的。”
许慕宽回答得很干脆,心中却暗想,我一定将你,从雍京接出来,让你十里红妆。
待你嫁到宣平王府,看到那人是我时,再将一切原原本本都告诉你。
马车遥遥地迎了过来,似乎只有十余人来接她回京,许慕宽轻轻吸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走吧,我送你过去。将你送回去后,我也该走了……”
“唔……”
慕容音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一声,下了马,慢腾腾地挪到马车前,又解下墨狐裘递给云雁,凛冽的风一过,顿时有些冷。
她提着袍摆正要上车,却忽而听到官道上又传来一阵马蹄声,蹄音隆隆,似是有大队人马。
慕容音纳罕地瞧过去,只见大燕皇室的鹰旗招摇而来,阴郁的云层下,一众玄甲却泛着冷凛的光芒,与一众随从的玄色铁甲不同,队伍最前方,一袭绣着龙纹的盔甲极为惹眼。
这是……皇帝?
也只有皇帝亲临,才会有这样大的排场!
但还未等她看个真切,便感到有人提住自己使劲一拉,将自己甩到了马背上。
“阿音,送我一程!”
慕容音恍惚间只感到坐骑人立而起,而后便吃痛朝着官道旁的树林狂奔而去,慕容音惶然地回过头,只见面容一向清整的他,竟然紧咬着牙,满面的焦灼,在这大冷的天,他头上竟然涔出丝丝冷汗……
风声呼啸着从耳边掠过,也刺痛她的双颊,身后……却有越来越多的马蹄传来,回头一望,正是皇帝身边的那些人。
他这是……劫持自己为质?
风雪声中隐隐夹杂着一些呼喝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慕容音听不清楚,可她却听到了“宣平王”三个字。
“宣……平王?”慕容音艰难地回过头,在这颠簸的马背上,她逃无可逃,“你是大魏的宣平王?容……成?”
久久得不到回应,慕容音只是感觉他拥着自己的力道又大了些。
“你是南魏的宣平王?”
他沉默,紧紧地抿着唇,却像发了疯般,更快地策马向南边奔去。
“你……你要去哪?”
又过了良久,许慕宽才在她耳边一叹:“送我到悬泉关,可好?”
慕容音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这么说,算是承认自己的身份了。
身后的追兵被他甩远,仗着坐骑是千里难寻的宝马,不过半柱香时间,便已出了树林。
看着面前的茫茫雪原,绵绵远山,慕容音忽而觉得胸中一阵刺痛,很想问问他,为何……要这样做?
“你……”
刚刚启口,却被他打断:“瞒了你这么久,是我的不是。可我……从未想过伤害你。”
“放你的屁!”慕容音奋力挣了一下,却无法挣开,“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为什么那年在雍京,你会和皇帝在一起?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过往?”
许慕宽又是一叹,眼中含着些无奈与落寞:“这件事,我实在不想与你提起。可你若执意要听,我还是可以告诉你……”
“我要听!”
慕容音毫不迟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自己在去怀王府的路上,当初他在雍京的一切,都与彼时还是皇子的慕容随无法割舍……
他们一个是大燕的皇子,一个是大魏的亲王,明明本该是宿敌的两个人,为何要互相遮掩。
“好,”许慕宽回思起那桩往事,亦是觉得如大梦一场,“我告诉你之后,无论以后日子有多难过,你都不许在慕容随面前提起一个字。”
“我答应你。”
天上开始下起冷雨,和着飞雪,密密地欺压在两人肩上,慕容音身上的狐裘早已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单薄的锦袍被雨雪打湿,贴着身子,却比不上心里更冷。
天可度,地可量,唯有人心不可防。
许慕宽握着马缰的手越抓越紧,满目俱是霜华:“当初我来大燕,是为一桩交易。”
“他是皇子,却非嫡出。我虽为嫡出,却还有两个极强势的兄长……”
“为了皇位,我和他……一起掀起了四年前,南境的那场战争。”
这一句句话将慕容音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那场战争,前前后后两国一共损失十余万人马,可实际两回合战下来,真正的受益者,只有慕容随……
还有,大魏的宣平王。
“你们……就如此下得去手?”慕容音一开口,干洌的雪风又灌入她喉咙中,“那是十几万的人马,你们……好残忍……”
许慕宽察觉她衣袍尽湿,想将她拥入自己大氅中,却被她使劲挣开。
“你们……做的,是人事吗?”慕容音鼻尖酸酸的,“死了十几万人,你的皇位可在手中了?他那皇位又坐得安稳么?”
“是错了!”许慕宽狠狠甩下一鞭,马儿吃痛,又加快了速度。
“于良心而言,是错了;于夺位而言,没错。”
“那你又为什么会来这么荒凉的地方!”慕容音几乎要声嘶力竭,却只剩满心的沉痛,“难道你假借许家公子之名阴潜在我身边,是还想掀起一次战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