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看到柱子上的字后，顾廷琛拉着他靠近。这里明显不同于他们第一次到达的地方，因为那里是“叶千殇”。

“放心，不是幻觉，也不是迷路。”檀山落痕拉着他蹲下，扯过一根树枝，“小时候听父亲说过这种阵法，通常以建筑为媒介，在上面刻字雕花，在对立面刻制一对相同的事物，每隔一段时间进行一次交换。一旦阵法开启，二者永远不可能同时出现！就像彼岸花一样，花开的时候不见叶，叶盛的时候不见花。”

“这种阵法一般是用来记事的，记录阵法、灵魂提升之类。这样做也是为了防止别有用心之人，如果不知道更替的具体时间，那么永远只能看到一半。这种阵法的更替不会随着人寿命的更替而变短，可以是十二时辰，可以是春夏秋冬，也可以千百年更换一次。”

“真没想到这祀塔居然也有这种阵法！”

老实说，有关这方面的常识王不死很少对他说，而他从小看的书不是太高深就是太普通，未曾见过如此细节化的事物。他知道，这是哥哥不想他了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父母在的时候，他家的藏书是很多的。

“更换？”

“是的，更换。”他拿起树枝在地上画一个圆，再在圆对立面点上两点，“这两点就相当于吕没、叶千殇，每当这边的吕没出现时，这边的吕没就会消失替换为叶千殇，反之也一样。二者不断更替，以迷惑行人自以为迷路，然后不敢再来这里。”

“从昨天到今天说明更替时间不长，最多六个时辰。”

“荆棘并不是永生，而是更替。”

“只是更替时间更短。”

顾廷琛想了想，“同时毁灭。”

他们起身，既然明白了原理，做起事来方便多了。

花和祀塔的阵法虽然不在同一时间线，但原理一样，更替。

总是不断更替的花和荆棘他们自然无可奈何，烧毁了不多时又会出息新的，如此往复，没完没了。

祀塔的阵法设计者显然是为了隐去“吕没”、“叶千殇”这两个名字，但荆棘的设计者不同，就是把他们困住。

他们不再前进，檀山落痕释放彼岸花于整个结界，勘测每朵带毒的花，顾廷琛负责向这些方向释放剑刃。

两者几乎在同一时间完成，果然，结界破了！灵魂碎片虽然没找到，但好歹能出去了。

“指魂针能用了！”

顾廷琛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他说他叫叶千殇，之后再无语言。

离开祀塔后他们回到壹乾城镇，尽量避开热情的人，而他则是被拐到这里来的。中途去药店买药膏，一入大门就是结界，老板只简单的说了句“有人找”，然后他就通过结界来到不死王府。

他已经好久没回不这里了，同样的清净，积了厚厚一层灰。

他们身处和当初王不死的位置，他依旧站立在夕阳下，叶千殇则站在另一方。他想说什么，却又沉默，顾廷琛静静的等待，对待新鲜事物他总能淡定接受。

“叶千殇，拜见家主！”

这里没有别人，他很沉默，他很激动。

今天的檀山落痕在休息，他有足够的时间听他的故事，所以没必要说话。

“我是巽坤前任家主的护卫，自他和夫人退隐后我就再没见过他。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我知道，你可以悲伤，但不能拒绝。”叶千殇恢复之前的淡定，“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巽坤……”

“是的，你的家。”他低垂着眼帘，“当初家主退位带你们隐居后再无家主，你父母的死我们一直追查，以及，你哥哥的下落。”

银色的发丝遮住阴晴不定的脸，血红的眼睛一闪而过的涟漪。

叶千殇无奈的笑笑，“我没必要骗你。你的父亲顾锌乐是巽坤家主，你和你的哥哥其中一人必是下一任家主！但你哥哥的下落比你父母死亡的原因还难查到，可以确定的是，还活着。”

顾廷琛没有回答，哥哥的行踪一直很诡异他是知道的。知道了不一定能接受，现在又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能通过结界瞬间把他拽入这里，想必不会太弱。

“只有顾氏一族的继承人才能是巽坤的家主！我希望你明白这一点。”他微微欠身，以表礼仪。

“交易吗？”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因为这本来就是你应该做的，找到哥哥，也可以不是。”

“我不是你的家主，你也不是我的属下。”语罢，便转身离去，身后传来叶千殇淡定的声音。

“既然他要走，自然不想强迫你们，不过与我无关，虽然很不愿意，但我可以等，你会答应的。”他最终消失在阳光里，可以想象，下一次见面又是什么情况？他也要回去，说好的收集碎片。

“唉，就这么把别人撵走了？”王不死立在墙边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能温柔点？”

能在同一招栽两次大概只有面对王不死了，他的师傅。

他们才见面没过多久，前几天才在壹乾湖畔说过比翼鸟的事，刚一见面就顾住他的血脉。叶千殇和他竟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顾住你是防止你乱砍，怪麻烦的。”王不死走过来近距离观察他，“你父母的事我是知道的，一直没告诉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

“这次来不是给你讲故事的，只是让你去找我，找到了就告诉你吕没的事。”他敲敲他的头，“骗你的，哈哈哈！”

顾廷琛无所谓的看着远方，早已习惯他的反常。既然要去找他，可否先解开？毕竟他已经过了拔刀乱砍的年纪。

“当初说好的，力量换取故事，已经达到第四个故事标准了。如果不是事发突然，每一个故事本应该在这里讲的。”

“喂！我说你啊！发什么愣？房子这么久没打扫，怎么比我还懒？几天没见，头发长了不少。”

“……”几年了，头发长了正常，原来几天前没反应过来吗？

“您一定要他为你而死，那么他只好无语死了。”

虽然被顾住血脉，好歹眼镜能转，是叶千殇。

“你这小子就不能一次性说完？这可是我徒弟，交易主，岂能让你随便带走？”王不死没有意外他的到来，他也是一样的藏起来。

“可是你亲自顾住的。”

顾廷琛趁他们说话时解开顾印，自从上次被顾后，他一直练习以十之禁突破。完事的他退到一旁，趁三角形站位。叶千殇依然淡定，“我回来是补充之前忘记说的事。你的师傅，叁坎教头极有可能知道你哥哥的下落。”

果然，说完他就走了。

“着实让人头疼……”王不死无奈的扶额，“行了，反正你也解开了，就别忙着离开。放心，那家伙没事的。”

“不是找他。”

王不死没有意外他的说法，淡定的坐在台阶上，嫌弃灰尘又毫不在意。

他站着，他坐着。时间在他们身上留下痕迹不多，这里依旧是无人问津的残垣断壁。

“你知道人为什么要存在吗？”

如果能动的话他一定会摇头，但没有如果，顾廷琛无奈道：“不知道。”

“兔吃草，蛇吃兔，鹰吃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他的眼睛依旧淡定，没有阳光，没有建筑，没有花鸟，也没有自己。顾廷琛的疑惑是他知道弱肉强食，但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个？人，什么是人，问题的答案或许他没想过，亦是“问题”都不曾想过。

“弱了会被吃，强了吃别人，不断吃别人壮大自己，这就是人。”

顾廷琛想了想，“饭桶。”

“哈哈哈哈！对对对，饭桶，很形象。”王不死镇定道：“人那有那么高尚，如你所言，饭桶。不断的吃，吃别人、吃自己，在吃的过程中死去。”

“那你想不想听听饭桶的故事？”

“嗯。”顾廷琛随意的靠在支撑房梁的柱子上，这里虽然有灰尘，但有颜色的植物很多，爬山虎顺着房檐蜿蜒直下。

“木桶多为圆形，木板围成，不过这不重要，咱们今天要说的是爬山虎制成的桶。”

“木板制成的桶是饭桶，而爬山虎制成的桶就是木桶了。虽然本质上都是植物，但藤蔓的桶身不能盛水，却可以种花。一定密度的桶身，刚好能装下泥土，植物的根系布满整个木桶之后就浑然一体了，浇以水灌溉就能开花。”

“要足够粗壮的藤条。”

“你考虑问题能不要那么周到吗？”他无奈的看了顾廷琛一眼，“以藤制桶，藤本身也要斩断。有两个这样的桶，主人用来挑水，结果怎样？”

“问题的答案你来回答。”王不死起身转出屋外，片刻捡来一片枫叶，“不必现在回答，说好的最后一个故事你来讲。”枫叶掉落在地，他随着这片枫叶消失，而在它落地的那一瞬间形成一个结界，血色光芒将他卷入其中。

“第四个……故事。”

他已经回来了，这次他们特意挑了偏僻一点的房屋居住。壹乾帐篷虽多，可也不乏房屋建筑，也是简单别致。他也是习惯了师傅的神出鬼没，也就没在意刚才的事，让他比较疑惑的是刚才的故事。

檀山落痕见他买药回来就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这可不像他，拿手在他眼前晃了好久都没察觉。如果这时候某个小贼给他一刀，估计会成功。

“你，有藤蔓做的桶吗？”

“啊？”檀山落痕一时无语，险些跟不上他的思路，可是又好认真的盯着他，“没有。”

“下一个碎片在知道吗？”顾廷琛收回心神，此事暂且搁置，反正总能见到王不死，总有机会的，还有最后一个故事需要他完成。

“嗯，已经出来了，就在千鸟山。”檀山落痕将指魂针放入包袱，“这次估计要提前了。刚才落落来信息她们遇到你师父，遇到了一点事，这次收集完成就赶去汇合。”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