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看到白起手中的水囊，公孙衍很有眼色地连忙接过来又去将水囊盛满乖乖递到白起的手里。

公孙衍的转变被白起全数看在眼里，于是脸色也缓和下来开口道：“但是话说回来，伍长你带领什伍被困在这荒山野岭的也的确不容易。”

司马纾连连点头：“是是是，你说的没错，这里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实在太难了。”

“嗯。”白起点头道：“这样吧，在离开这里之前我值当委托你暂领伍长之职，待到与王将军汇合后再帮你美言几句，这事也就算过了。”

听了白起的话，公孙衍顿时对白起感激涕零，几乎就要跪地叩拜了。

“白起将军所言甚好，在下定当全力配合。”司马纾躬身拱拜。

其实这话也就是白起安慰司马纾的话，若是到了王齮那里，值千人性命与不顾，善做主张深入敌后，这样的罪名可不是小罪。就连那次白起的突袭，也只是带领一个白什而已，还顺利斩杀敌将，但也落得个明升暗降调往司马错麾下去执行偷袭广陵的任务，说好听了是委以重任，说难听点就是让他去送死的。

幸亏白起的运气不错，若换成别人恐怕注定有去无回命丧黄泉了。

但公孙衍不是白起，这次偷袭不但没有建树还被秦王都知道此事了，见到王齮不治他的罪才怪。

不过现在白起不用替他考虑那么多，当务之急是要考虑如何快速突围的问题。

想到这里白起取来了地图，对着地图仔细研究起来。

司马纾看到地图的时候，两眼也开始放光，想不到这白起身边宝物层出不穷，先前是燕翎金红铠，后来是随身宝剑，现在又是如此精密的地图。

有如此神器，还怕出不来这修鱼吗，看来白起是有备而来，回秦还是大有希望的。

心念于此司马纾也不敢吱声，只是静静地在一旁观看，害怕打扰到白起的思路。

如今晋鄙大军严防死守豫灵，想要突破一时半会是行不通的，进来容易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现在晋鄙有了防备，莫说两千秦军了，就是再让神风营去冲一次大营都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

如果这些人在白起手里损失殆尽，那么该治罪的就不光是司马纾了，就连白起也要跟着受罚。

回秦无门只有想办法在这里养精蓄锐才有望伺机而动，之前公孙衍所部的余量被神风营劫掠一空，方洛回禀共有存粮三千石粟米，如果平均分给每个人，一人一石一斟的口粮。

就这点粮食，不到三个月就得消耗一空，到时候再设法突围那就等着军心涣散饿死在这深山老林吧。

过了修鱼的大山再往东南便是韩国的地盘，若是能进入韩国，白起有信心带领他们回到秦国。

韩魏虽是同盟，可军力大大不如魏国，放眼一马平川的中原，能与神风营匹敌的恐怕还找不到第二支骑兵部队。

再不济最多给王齮发书请求对韩国施压，也能够全身而退。

但这个办法不到万不得已白起不愿这样做，只有凭借手中力量突围成功，才能真正在秦朝中立威。

至于擅自在韩境内动兵会不会因此触怒韩厘王而导致两国交战，这是白起无需考虑的。

如今七国之中，就属韩国最弱，无论白起如何在韩境内横冲直撞，只要全身而退事后再好言相劝，相信韩厘王会审时度势，不予计较的，若是给脸不要脸，那才正中秦王下怀，索性放手一搏，看看谁才是最后赢家。

“我且问你，修鱼可有后路前往韩国？”对着地图思索良久，白起开口对司马纾问道。

“呃，眼前尚未发现。”司马纾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心想你看地图都没有路可走，问我能有吗？

白起又将视线拉回地图上摇了摇头道：“不对……”

根据地图显示，韩国与修鱼只有一山之隔，是什么样的山，竟然连一条仅供单人通过的路都没有呢？这明显不附和逻辑。

“走，咱们看看去！”白起起身收起了地图道。

刚走到山洞口，却看到了盛放公孙衍尸体的车驾，这才一拍脑袋苦笑道：“一忙起来把他给忘了，罪过罪过。”

但现在想起来也不晚，却正好可以顺便帮三师兄找一个风水宝地厚葬，虽是说要以王侯之礼厚葬公孙衍，但眼前条件有限，只能将就一下，帮他多挖几个陪葬坑，用山中竹木让军士制作一些陪葬品再立上石碑帮他留名与后人，也算尽了心意不枉他曾经的的功绩。

于是白起对司马纾指了指停放与不远处的车驾道：“看到那辆战车了吗？”

“嗯，看到了。”司马纾点了点头，只听到白起继续说：“那上面躺着的是犀首公孙衍的尸体，你去派几个人日夜守住，不要被蛇鼠啃噬。”

“谁，公孙衍？”司马纾顿时就跟被踩了尾巴，立刻跳将起来。

“嗯，正是！”白起不以为意点头称是。

“你把他杀了?”司马纾瞪大了眼睛。

这一次白起摇了摇头道：“我可没杀他，他是被我气死的。”

司马纾的头瞬间都感觉不够用了，这世间竟然还有能把公孙衍气死的人，人家那可是纵横六国，雄辩天下无敌手的大犀首啊，怎么就能被眼前的白起给气死呢，更可恨的是罪魁祸首看起来根本就没当回事，他是有多豪横才能如此云淡风轻呢？

想想自己稍微有点功绩就沾沾自喜，现在和白起比起来，只能用一句话表示；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灯烛岂有皓月之光。

“将军何不砍下公孙衍的头颅，找秦王换取功绩，却要厚葬于此？”司马纾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

白起回头轻笑道：“公孙衍乃是我辈敬重之人，岂能为了一时功绩就值良心与不顾？”

这话把司马纾问地哑口无言，功绩与良心，当然是前者最重，怎么到了他那里，就反倒颠倒了过来，实在是匪夷所思。

不过既然白起这样决定，司马纾也不敢犯犟了，只好低头拱手道：“属下这就去办！”

说完就出了山洞吩咐伍卒好生照看公孙衍的尸体。

只是半晌时间，这司马纾就从上司的身份完美转换成下属的身份，白起望着他的背影轻笑了起来。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现在正值深秋，修鱼山中已经凉风习习，金青交织的叶片反而泛出越发浓烈的鲜艳色彩，磅礴的清气蒸腾其间，似氤氲不散的浓雾。

山林间似有一队形色匆匆的路人，正循着山路踏着败叶婆娑而行。

他们正是晋鄙派来修鱼的哨探，前来摸清白起所部的底细。

白起独自一人骑着矮脚马，前往地图所示的山峰，为大军寻找潜逃韩国的出路。

这矮脚马虽是不善于长途奔跑，但所幸耐力惊人，是爬山路的好手，为白起节省了大部分的脚力。

现场勘察这件事让任何人前来都无法清楚表达所见，也只有白起亲自走一遭，才能有所收获，于是在次日一早白起就轻装出发，把营中事务暂时托付方洛，再让司马纾辅助，没有后顾之忧后才安心上路。

前往地图所示的山峰要走一大段的山路，人多反而会降低办事效率，白起艺高人胆大，一个人走着想着心事只管闷头朝前赶路。

恍然间耳边传来脚步踩在落叶上的声音，白起一抬头却是看到了一群人的身影，对方也看到了白起，双方都是一愣停下了脚步。

对方五个人，皆是大致相同的樵夫打扮，白起从他们的眼神中发觉出一丝不对。

“前方何人？”

双方同时开口问出声。

白起率先回道：“我乃山野村夫来此采药，不知几位是？”

“哦！”对方明显放下了戒备拱手道：“我们是前来砍柴的樵夫，多有打扰。”

既然都没有敌意，那就各走各的路便可，双方再次抬起脚步继续赶路。

既然是砍柴都是分散行动，哪有成群结队的，很明显他们在撒谎。

就在错肩而过的同时，白起忽然回头，同时那些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既然采药何须佩戴武器！

“你们不是砍柴的，怕是另有所图吧？”

那些人也立刻警觉起来冷声道：“你也不是采药的，看刀！”

一柄寒铁刀猛然抽出，劈向白起。

领头之人想要出其不意，一招将白起斩杀，不料白起也不是善茬，眨眼间短剑已经出鞘，“叮”的一声，刀剑相撞碰出了火花。

五个人瞬间将白起围了起来，五把钢刀随时准备砍向白起。

“我认得你，你就是那名神风营的将领吧？”带头之人认出了白起，奸诈地笑了起来。

白起警惕着四周，并未出声。

“遇到我们哥几个算你倒霉，就让哥几个借你人头回去找晋将军领赏吧。”带头人说着呼喝一声：“弟兄们，一起上！”

五把钢刀齐齐朝白起砍来。

身在中间的白起的性命危在旦夕，稍有不慎就将成为无名小卒的刀下亡魂，白起早已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准备迎接突如其来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