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凯旋而归

赢稷的小脑袋开始迅速转动，不为别的，单单只是那万石的小麦，就足以勾引他垂涎三尺。

白起的话向来言出必行，从来不会无凭无据的信口雌黄。

他既然这样说了，就一定有他自己的把握，这一点赢稷十分相信。

可是回头一想，又有哪里不对，思索半天终于一拍脑门问道：“寡人且问你，马上进入隆冬季节，你现在要什么麦种，耕种不是应该在春季吗？”

一年中春种秋收已经成了惯例，没有人去考虑还可以冬种夏收的。

白起摇摇头道：“如果等到春种，一年是无法种两季的，所以才会冬种。”

“收两季？”赢稷瞪眼道：“那麦苗岂不是要被冻坏，千石麦种岂不是要白白浪费？此事定要三思啊。”

白起深吸一口气道；“殿下，属下既然敢种，就有必然的把握，不然也不会跑来咸阳，向殿下您要粮种。”

赢稷的嘴角一抽，你白起来一趟咸阳，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上次是直接灭了三万秦军，这次一张口就要千石粮种，真拿自己不当外人。

“一千石没有，五百凑凑或许够。”话一出口，赢稷就后悔地那个揪心啊，就算五百石就已经不少了。

但是白起怎么可能相信，国库里就这么点麦子，要知道每年从各地征收的粮食就有三十万石左右，就算大部分是粟米，可也起码有几万石麦子吧？

这才刚刚过了个数月，麦子会不翼而飞吗。明显是不舍得白白给这么多粮种。

白起躬身而拜，再次恳求道：“殿下，如今群雄环视，大战一触即发，应早作打算。若是因粮种不够，来年无法多收粮食，恐怕我大秦将无力支撑巨大的开销，请殿下三思。”

说到这个，赢稷十分赞同，于是眼睛一转道：“那你要答应寡人，随时准备替寡人出征。”

原来这就是赢稷的小九九，不说别的，现如今魏韩是被白起打趴下了，但是齐国的威胁却上来了。

而且听说最近楚怀王新任了国相，此人姓芈屈氏，名平字原，要说是新任也不全是，准确说是再次启用。

屈原雄怀大略，他很清楚如今想要和秦过抗衡，必然要联合齐国，于是趁着秦国刚刚得罪了齐国，就开始排兵布阵为齐国站场助威。

两个超级大国一旦联合起来，秦王不怕那是假的，左右夹击之下，一旦开战秦国将占不到一点便宜。

两国加起来有两百万大军，整整是秦国军队的三倍。更何况他们地广粮足，哪是秦国西陲之地能够比拟的。

反正这仗怎么算都让人发愁，白起百战百胜之后，赢稷也只想指靠他了。

白起无奈地笑笑回道；“殿下，如今朝堂上对在下颇有微辞，说是在下抢走了他们的军功，没有给他们留点发挥的空间。在下还是收敛一点吧，以免长此以往，群起而攻。在下属实扛不住他们的口诛笔伐。”

赢稷一听就不干了，大声道：“谁有意见让他们保留，你尽管打仗，有寡人在呢，你怕什么。”

“打仗也需要粮草不是？”白起一摊手，表示无可奈何。

哎！赢稷重重叹了口气，挥挥袖子仿佛要挥去这些个烦心事：“千石粮种的事可以给你，但你要回来帮寡人驻守楚国边界。”

秦王终于肯松口，白起也不能完全没有表示，于是宽慰道：“这个殿下请放心，可先使司马错与公子悝驻守，若他们不敌，在下定当在所不辞。”

听了白起的建议，赢稷想了想也只好这样。

白起说的不无道理，先让他们到前线去感受一下，等吃了一鼻子灰时再派白起出马，省的他们说秦王没给他们机会。

白起凭借着一腔诚意终于换来了一千石的麦种，临行前赢稷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把这么好的麦种浪费掉，不然来年可能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在白起不厌其烦地宽慰下，拉粮种的马车才缓缓上路，掐指一算，白起来回只用了七天时间就带来了满满十车上好的麦种，一下子解决了无种可播的难题。

“姬大人，姬大人，快来看啊。”皂役跌跌撞撞冲了进来，惊扰了姬伯的小昧。

他一睁眼呵斥道：“你慌个鸡毛啊慌，没看到本官正午睡呢，看什么看。”

皂役哪里管那么多，张口结舌地道：“大，大人啊，快别睡了，城主大人回来了，带了十大车的麦种。”

“什么？！”姬伯一下子坐了起来，大眼一瞪问道：“当真？”

皂役已经急的满头大汗：“可不嘛，已经到城门口了，快去看看吧。”

“好，好好。”姬伯一愣，急忙开始穿鞋，不过这该死的木履一使劲竟然直接被脚撑开了后脚跟，急的也顾不了许多了，随便趿拉着就准备出门。

一出门又感觉身上凉飕飕的，才想起忘了穿上外套褂，赶紧一边走一边回头吩咐皂役去拿外套褂子。

当姬伯带着一大帮皂役到了城门那里，正好看到了十辆马车拉着麦种正缓缓从城门鱼贯而入，姬伯激动地两眼放光。

城门口的百姓们夹道欢迎，有了这些麦种，来年可能真的不用挨饿了，怎么会不高兴。

所有人对着骑在高大怒风上的白起拱手作揖，有的饥馊如柴的老人甚至满眼含泪地跪地向白起磕头。

打了无数胜仗的白起都没遇见过这种场景，哪怕让魏韩两国割地赔粮也没有过这种待遇，但此刻白起心中才真正地感受到了群众的力量。

曾无数次在天书中提到的为万民请愿，直到此刻白起才被这种无形的力量深深震撼到。

他们对于粮食的敬畏竟是如此之崇高，一瞬间白起对这一次的冬种志在必得。

“啊呀呀，城主大人辛苦，城主大人真是说到做到，在下佩服！”

还未到跟前，姬伯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白起没有跟他多说，翻身从马背上下来道：“不要废话了，叫漕运过来，赶紧把粮种分发下去，再晚地就白翻了。”

“是是是，大人所言极是。”说着姬伯赶紧回头对后面的漕运司一招手：“过来！”

漕运司一路小跑赶上前拱手:大人！

姬伯豪横地一指这十车粮种道：“看见没，这些粮种乃是城主大人辛苦从咸阳调派来的，一定要看管好了，要是少一粒，我拿你是问！”

漕运司赶紧点头连连答应，说完呼喝着皂役们开始接手这十车粮种。

连日的赶路白起身心疲惫，丢下马鞭给王翦，直接回到府上休息去了，也没有多管他们如何分派。

次日，在漕运司的分派下，每家每户都收到了定量的麦种。

饿惯了肚子的老农们，老泪纵横地看着手中的上好麦种，只能用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来形容。

这可是麦子，能蒸出白面馍馍的麦子，他们究其一生都难以见到过这么多的麦种。

可是就算他们饿着肚子，任何一个人都不敢往嘴里塞一颗尝尝，他们知道这是朝廷分发下来用来做种子的，也许一颗麦子都代表明年要少收一穗的麦子，最多就是把鼻子凑上去使劲地多闻闻麦香。

如果有孩子想要凑上去捏一颗看看，大人就会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打在他的手上，用严肃的神情训斥道；“别瞎摸，少一颗粮种你担待的起吗？”

在一片激动而赤诚的讨论中，农妇们负责拿着长杆开沟，家主们负责将麦种仔细地撒进沟里，每亩地要种下多少种子，是有严格的规定的，稍不留神种的少了影响产量，种的稠了影响生长，分发下的粮种要不多不少正好种完才算合格。

白起带着白什也有一片地，这些生瓜蛋子干起农活来效率很高，但就是不出工。姬伯看在眼里，哪能让城主大人亲自动手，急忙派谴身边最专业的漕运司前去帮忙播种。

在漕运司殷勤的指导下，白起刚开始还有点手生，等种了半亩地时就已经熟能生巧了。

用麻布制作了用来装粮种的褡裢，顺着拢好的小沟抓一把麦种均匀且匀速地撒进去，每往前挪一步，后脚就可以随之将撒上了麦种的垄沟带上薄薄的松软泥土。

白起一撒一趋之间，形成了某种美妙的韵律，让人看起来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漕运司赶紧跟上去，想检查一下有没有盖严实，却愕然发现城主一个人干的农活比那些老农干的还要好，在身后连连赞叹不已。

千户农民在一天的辛勤耕作下，终于完成了大半的播种任务，望着一望无际的田野，白起长长出了口气。

按照现在的进度，明天再有一天，千顷良田一定可以播种完毕。

但是在傍晚时分，漕运司说话吞吞吐吐显得有些慌乱。

白起眉头一皱似乎察觉了一丝不对劲，于是二话不说地前往粮仓查看。

这一看不要紧，顿时一股无名火冲上脑门，回头一声大喝；漕运司何在？叫他立刻给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