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缓缓移开，露出藏在后面的月亮，月光洒在秦霖的脸上，给他的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萧振面无表情地看着已经死去的秦霖，眸子里翻滚的浓雾渐渐趋于平静，他缓缓抬起手，抚上秦霖的脸颊，体温在流逝，手上触碰到的鲜血已经冰凉。

惨白冰冷的手缓缓移到秦霖的眼睛上，明明他是闭着眼睛去的，但萧振还是遮住了他的眼睛，似是不想让他看到什么似的。

萧振阖上眸子，微低下头。

良久，他的喉结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放下了遮着秦霖眼睛的手，站起身，面向那群拿剑指着他的黑衣人。

黑衣人们顿时冷汗直下，两股颤颤，原本是想逃跑的，但是刚才萧振的速度那么快，一击毙命，他们生怕激怒了萧振，不敢轻举妄动。

现下，萧振每往前走一步，他们就往后退一步。

萧振看着他们的目光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愤怒疯狂，反而是极其平静的，连眸中的浓雾也停止了翻滚，他淡淡开口，声音不大不小，却让这群黑衣人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你们，是风云的吗？”

黑衣人们先是疑惑了一瞬，面面相觑，为首之人摇了摇头，“风云派？我们不是。”

萧振的眉头微皱，声音微挑，“哦？”

为首的黑衣人不自觉咽了口口水，拿剑的手指着萧振身后已经死去的秦霖，道，“我们，我们只是被他雇来的……”

萧振的脚步顿了一下，眼中那团平静下来的黑雾再次微微翻动，刚才就有的违和感，现在变成了可怕的猜测。

萧振忽然消失在原地，眨眼间便出现在那群黑衣人之间。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抓住了一人的肩膀，黑色的雾气瞬间从他的指缝间溢出，霸道的鬼力闯入那人的身体，瞬间流遍他的四肢百骸。

在众人都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的时候，萧振忽然松开了那人的肩膀，随手将他推到一旁。

他后退几步，似在思考什么，低头喃喃道，“不是……”

风云的人都会在入门的时候修习特定的基础功法，只需探查体内的灵力就可以知道他的修行进度。

而这个人，他的体内没有在风云修行过的痕迹。

仔细想来，秦霖和箫剑外出的时候，身后一向跟着的都是风云的修士，从来没有跟过什么黑衣人。

萧振忽然明白了什么，抬起头，望向靠着树永远沉睡无法回答自己的秦霖，身侧的手微微颤抖。

黑衣人互相对视了一下，既然这个人没有杀他们的想法，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萧振没有理会那些人的远去，他只是呆呆地望着秦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手上属于秦霖的血顺着指尖滴落下来，落到脚下的草叶上，滑落到泥土里。

乌云经过月亮，秦霖身上的光暗了又亮。

秦霖的身下，缓缓升起黑色的雾气，渐渐把他全部包裹其中。

萧振身后不远处的树下阴影处，忽然响起一个沉闷的声音，“你要把他送到哪去？”

萧振眼珠微动，用余光扫了眼藏在阴影里的人，声音毫无波澜，“你来了。”

阴影中，沉闷的声音再度响起，“主人在等你。”

萧振的目光重新落到秦霖的身上，“等我处理完事情，就回去。”

萧振缓缓走向秦霖的尸体，身后传来平静的一句，“他说的都是真的。”

萧振的身子顿了一下，眸中一潭死水，片刻后淡淡嗯了一声。

阴影中的人渐渐隐去身形，月光洒下，树下空无一物。

落日裂谷。

传说是几千万年前的一位大能一刀劈开了沧州大陆，从此，人魔以此为界，一侧是沧州人界，一侧是魔界。

时至今日，这里已经成为了人界与魔界的天然分界线，宽三百多公里，长一千多公里，深达十公里。

因位于敏感地带，这里鲜有人至，妖兽横行，草木横生，自然景观奇异壮美。

此刻，落日裂谷中的一处，山体上到处是被法术炸裂的痕迹，大片植被被毁，露出巨大的土坑，一个又一个大坑在裂谷中显得触目惊心。

而在这些土坑的不远处，有一场战斗已经打了七天七夜，两人实力相当，势均力敌，怎么也分不出胜负，谁也不想认输，就一直打下去。

蕴含绝大威力的法术不时砸到特意拉起的结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无形的空气墙被法术撕扯着，被破坏了就迅速再生补上。

又几百个来回结束，夜梵向后跃至山体上，这里之前正好被炸出了一个坑，有了落脚之处。

黑金色衣袍早已破烂不堪，原本至脚踝的下摆现在破烂到了小腿肚，右腿的一截甚至烂到了膝盖，两条腿露出来便罢了，夜梵向来是光着脚的，得，这下从小腿往下都是光着的了。

他左侧的袖子更是整个被撕掉，露出伤痕遍布的左臂，大臂上纹了一只张牙舞爪的鬼面，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横穿整个鬼面，大量鲜血顺着大臂流下来，覆盖住小臂上密密麻麻的伤疤。

除了左臂，他的胸前也有一道狰狞的伤口，从左侧胸口一直延伸到右侧腰间，这道伤痕是几天产生的，已经不再往外流血了，只是看起来怖人。

除了这两道比较刺眼的伤痕外，可以看到他身上裸露出来的地方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细小伤痕，纵横交错，几乎没有一处好肉，这是仙剑青渊留下的独特伤痕。

夜梵喘着气，抬起右手覆盖在左臂的伤口上，瞬间黑色雾气从掌心溢出，包裹住伤口，不多时，再移开右手，左臂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不再往外流血了。

他看了眼没了衣物遮蔽的左臂，又看看自己光着的两条小腿和双脚，无奈轻笑，冲着站在水面上跟他一样狼狈的君双云喊道，“喂，阿云，你是不是要扒光我的衣服啊？”

君双云瞪他一眼，懒得理他，盘腿坐在水面上，闭上眼调整内息，左手覆在心口，这里刚才生生挨了夜梵一掌，要不是他反应及时，调动灵力护住了心脏，恐怕现在就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