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呜呜风声传来。

仔细看去，能发现有一行人身着夜行衣在屋顶上迅速前进，他们行驶在夜色下，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

入夜的京城十分寂静，只偶尔传来打更声。

玄亲王府内，院中传来轻响，躺在床上的夜凌渊下一瞬睁开了双眼，眼中满是清明之色，看着不像是刚睡醒之人。

他轻手轻脚掀开被子，披上外衣，推开房门与门外暗一撞上视线。

“王爷。”暗一小声。

夜凌渊回头看了眼还在熟睡的慕卿宁，慢慢关上房门，二人走到了院中，随即夜凌渊道：“查到了四皇子动向？”

暗一抱拳，仔细将自己查到的事情禀明：“是，属下日夜带人追踪四皇子所在的位置，最后敲定了他在盛产矿的一带，且属下归来之前，发现四皇子已经成功找到了黑水矿。”

“他找到了黑水矿？”夜凌渊轻嗤：“他倒是厉害。”

黑水矿何其难寻，就算是盛传出矿的地方，也不一定就能找到黑水矿。而今四皇子才去了不过数日的时间，便真被他寻到了黑水矿，也真不知是不是猜到了狗屎运。

“四皇子是个藏不住事的人，他找到黑水矿这种大事，也绝对不会隐瞒，过不了几日定然会有报喜的折子入京。”暗一说着，旋即又问：“王爷，可要属下去截下折子？”

“不必。”夜凌渊摇头。

四皇子在远方的动静，皇帝一定有派人护佑，若他的折子被人拦下，皇帝第一想法，就是他，与其如此给自己找麻烦，倒不如大大方方的看四皇子与皇帝二人究竟还要搞什么鬼。

二人正说着，房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

“夜凌渊？”慕卿宁披着薄外衣，边走边揉着眼睛，疑惑出声。

她方才在床上翻身时，下意识摸了摸身侧，却摸到了微凉之感，顿时睡意全无。本想去找找夜凌渊去了何处，未曾想他就在院中，还与暗一站在一处。

“暗一你回来了？可是四皇子有消息了？”

慕卿宁走近，压下了睡意问道。

她带着一波暗卫回了京城，而那时夜凌渊也带着一波暗卫去处理其他事物，关于盯着四皇子的事情，便落到了暗一头上。

“回王妃的话，四皇子已找到黑水矿。”暗一又道，将方才与夜凌渊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夜凌渊剑眉微拧，解开了披风绳子，旋即披到了慕卿宁身上，仔仔细细系上绳子。

慕卿宁未在意那么多，满脑子都被刚才暗一点话占据，她惊讶张了张唇重复：“四皇子找到了黑水矿？”

“他倒是厉害的很呐，找到了那么多人都没找到的黑水矿，他怕不是踩到了狗屎运？”

慕卿宁吐槽的紧，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么稀少的黑水矿怎么就被四皇子找到了。

暗一只觉得这话熟悉的厉害，他不由看了眼夜凌渊，后者正笑着凝视慕卿宁，顿时暗一明白为何这话觉得明白了。

慕卿宁未出来前，那话夜凌渊才刚说过。

到底是生活在一起的夫妻，纷纷染上对方习惯，就连说出的话，也一模一样。

夜凌渊眉目柔和，看着慕卿宁的眼神极为温柔，神色飞扬，显然高兴至极。

慕卿宁疑惑的看着夜凌渊，又看了看暗一，不明白夜凌渊怎么就突然这么看着自己。

空气中，也似乎飘散了几分甜暖的气氛。

看着二人神色，慕卿宁抿了抿唇，主动打破了气氛：“四皇子找到黑水矿一定是件大功，他更是有了回京的由头，你打算之后怎么办？我觉得是断然不能再任由四皇子得到功名下去了。”

夜凌渊声望高，在百姓心中有地位是一回事。但若是四皇子得到功名的次数多了，得到的功名又是为百姓为国家的贡献，次数多了自然到那时，百姓会成为墙头草，风吹两边倒。

百姓倒了不要紧，可朝中的大臣也是墙头草，谁有声望就站队谁。便就是皇帝，也是一心偏袒着四皇子。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夜凌渊都处于下风，处于时刻得提心凝神顾虑周边处境的地步。

四皇子找到黑水矿的事情一旦传回京城，那些不懂矿的百姓可能还觉得没什么，但对于皇帝等朝臣来说，这可是天降喜事，乃为大喜。

“黑水矿这么珍稀，他怎么就找到了呢！”慕卿宁沉沉叹着气，即便知道已经是这个结果，但仍然控制不住去感叹。

夜凌渊一直未语，慕卿宁眸色从对四皇子的不满，渐渐变成了对夜凌渊的心疼。

不管怎么说，名义上，都同为皇帝的儿子。

但皇帝的眼中，永远看不见夜凌渊。

从废太子在位开始，夜凌渊处事便小心谨慎，功劳数不胜数，与邻国战争也是夜凌渊大获全胜。

自废太子被废，夜凌渊那次登上太子之位后，也没过多少时日，就被皇帝找了理由贬为亲王。

在到后来成功治理蝗灾、洪灾，还有与南安之战的胜利，都是夜凌渊一人的功劳，可这一切，皇帝都只当是应该的，是夜凌渊生为东陵人应该所做之事。

若是这些功劳放在四皇子身上，想必皇帝早就不知给四皇子多少奖赏了吧……

慕卿宁又浓浓叹了口气，对着暗一摆了摆手，拉着夜凌渊进了房中。

二人回了屋中，慕卿宁取出火折子点上烛光，旋即甩了甩冒着小火的火折子，待火折子熄灭时，近来一直思索的一件事，似是生出灵光来。

“对了，皇帝派四皇子离开京城的本意，本来就是为了让四皇子找到功成名就的东西。而今这黑水矿，应当就是四皇子距离成功的一样东西，同时对于皇帝而言，他要四皇子回归政权，也需要黑水矿这种稀少物件，从此能看得出皇帝这步棋是下得有多大。”

慕卿宁一说完，顿时她自己整个人茅塞顿开，往日一直没想明白的事情到了此刻变得再清晰不过。

皇帝面上对四皇子的厌恶，暗中对四皇子的保护。明面上瓦解了四皇子一切势力，可暗中却给了四皇子重新巩固强大势力的机会。

四皇子以前没接触过黑水矿，然此次离京，他却直奔黑水矿的位置去。若是说暗中没人给四皇子报信，她可不信。

“既来之，则安之。我且看看，他们二人到底要作何。”夜凌渊轻垂下眼眸，掩盖一闪而过的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