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图穷匕见

天上流云散淡，微风似有似无，断刃宗会客厅前立满了人，但没有一人发出声音，安静的仿佛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够清晰可闻。

温文儒雅的秦天成和稳重如山岳的周满金相对而立，使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们身上。

两人不愧已是玄字境攀上十数尺甚至二十数尺高峰的强者，那种尚未出手却已凌厉无匹的气场交锋，使得站位比较靠前的几名侍卫弟子根本无法立足在原地，相互推搡拥挤着向着后面齐刷刷退去。

“呛”一道龙吟般的清脆声音响过，周满金已是长剑在手，他向着秦天成揖手为礼，以示做好了准备。

秦天成微微一笑，以示回礼，然后不紧不慢从弟子递过来的剑鞘中缓缓抽出了他的宝剑，俨然一派宗师风范。

“嘶~”剑刃摩擦剑鞘如长蛇吐信，剑身出鞘清明夺目如长虹映水，这是一把卖相极好的剑，但可惜，是把断剑！

若是不明真相之人看到此情此景，一定会生出一些讽刺情绪，但面对着这把剑的周满金，却绝不会。曾在数十年前，他便已识得这把剑的厉害。断刃宗从宗主到弟子，所有人的兵刃都是断剑，没有人能猜出当年那位祖师爷是如何想的，但结合宗内灵字功法，再配以手中断剑，断刃一气剑竟真的可以发挥出比完整长剑更加犀利的威势。

断刃宗能够延续至今，全因于此！

“乒！”

毫无征兆，两道身影已展动身形，碰撞在了一起，刹那间，残影霍霍，剑光通明……

周氏功法以灵动飘逸着称，战斗中，更体现在身法速度与辗转腾挪的灵活。云客曾见周蝶衣施展一二，已管中窥豹知晓其厉害。不论是在空旷处，还是在拥堵处，周氏功法都可以凭借着速度与灵活和敌人周旋，即便境界稍高的对手，也几乎很难在短时间内占得什么便宜。然而这是其中的厉害之处，但同时也是一块短板。周氏功法飘逸有余，但攻击力……却略微不足。这就使得周氏子弟在与敌对战中，很难通过硬碰硬的方式获胜。

秦氏功法则不然。断刃一气剑虽以残剑激发，但灵力锋芒四溢，剑势大张大阖，呼啸声中犹如狂风骤浪，对战时几乎可凭借着一股勇往直前的气势须臾间便取得胜利。云客也曾见秦湘施展过其剑法，对这断刃一气剑亦是印象深刻。扪心自问，若以白玄灵力配以衍正天行道功法，自己万物冲灵未曾领悟‘随意’两字之精髓前，几乎很难从正面对抗中接下对方的剑势……

一者飘逸，一者凌厉，本来是云客对两家功法一开始的认识，但此刻看着远处战在一起的两道身影，他突然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周满金身法诡异，总能随意出现在敌人想象不到的地方，又总能在看似不可能处潇洒退出对方剑刃的笼罩范围，一进一退间或如清风拂面，或如疾风断草，竟说不出的美感从容。更重要的是，他本来是不擅长攻击的，但不知为何，凭借着那种忽快忽慢，忽风忽雨的身法，他竟正面抵住了秦天成的所有剑势……原来，攻击力弱，要看在谁手中施展……

而反观秦天成，他也在一定程度上颠覆了云客对传言中听来的，以及自己亲眼所见总结出的断刃一气剑‘凌厉’二字的理解。周满金化作残影忽远忽近，肆意消耗着秦天成剑势中的锋锐气息，那种一往无前根本无法随意挥洒而出。但奇怪的是，秦氏宗主却丝毫不为之所动，不仅没有任何焦躁的感觉，竟似十分享受这个过程，那种动作，竟亦显得十分飘逸……

被人们认定为某种单一特点的功法，在这两名玄字境高手的施展之下，竟似已不再那样单一，只要愿意，灵活亦可转化为凌厉，凌厉亦可变化为飘逸。两名全力施为的家主宗主级别的人物，亲力亲为为云客上着生动的一课……

体内所有的白玄灵力全部变化成了黑玄灵力，那种灵力自带的属性自也发生了变化，本来云客还不太适应这种变化，还在纠结着自己以前领悟出的剑法还能不能正常施展，此刻看着两名高手的较量，他瞬间如醍醐灌顶，刹时脑海一片清明……

※※※

云客虚心向两名高手‘学习’，但其他人自没有这个闲心。

周蝶衣两手绞着自己的裙摆，美丽的双眸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战团中的父亲，恨不得自己冲上去替父亲多刺上几剑。在这点上，比她小了好几岁，身为弟弟的周轩衣反而比她冷静的多。他一边留意着战团，一边留意着身边跃跃欲试的老姐，真怕她控制不住自己突然冲出去……

玄字境在修行者中，已是真正的高手，他们可借天地大势，于身前形成大小不一的‘势’。如果愿意，他们随时可以削平一座矮山，毁掉一片建筑。但对战中的两人并非比谁的破坏力更大，自然是将所有威势都凝聚在了一片很小的范围之内。

所以两人虽然已将修为全力施展而出，但这片广场，尚还可以保全，如果不是刻意控制着，莫说这片广场，便是半个断刃宗，恐都会在两人分出胜负之前倒在一片废墟之中……

一开始只是彼此试探，这会儿，两人终于使出了真本事。首先两人身周环绕着的那层颜色略微差异，似有似无的一层透明光膜，便显示着他们已将自己的玄势施展而出……

玄势的存在，使得空气似乎都有了一些扭曲。两人本就模糊的身影，变得更加看不清楚。众人焦灼的心，一时变得更加焦躁起来。

两名玄字境的高手修为相近，功法各有所长，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分出胜负的？

就在周府众人注意力全集中在战团之上，没有留意其它方面时，人群中秦天威冲着断刃宗两位护法长老微微点了点头，两人便悄悄退出了人群……

※※※

周满金早已知晓不可小觑了秦天成，但真的和对方交上手，他才觉察自己事先对他的估量依然轻了。

在闭关前他便已是玄字十九尺之境，一年有余的闭死关，更是使他的修为飞窜到二十三尺。这等修为，已使他真正的晋入了强者的行列。然而，即便如此，他依然感到秦天成厉害的有些可怕。单论境界，对方应该与自己相仿，而论功法，本来将‘灵影步’施展到极限，他也并不惧于对方的断刃一气剑。当年那场较量，虽然时间过去很久，但他对战斗的具体细节，仍记的颇为清楚。本来断刃一气剑狂如奔雷，疾如闪电，确实十分的凌厉，但他那时便已知道这种功法的一个致命的缺点：此功法一旦施展而开，便会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凌厉攻势并不能持续太久……只要自己凭借身法暂时避过其一开始最狂暴的锋芒，在后面一击制胜不敢说，但绝对能够占据上风。但是，此次交手，他却骤然发现秦天成的剑法中竟明显提升了韧性，那种只能爆发一刻的攻击力竟然变得丝丝缕缕绵绵不绝起来，即便斗了这么长时间，他也没有找到对方的一丝破绽……

“怎么回事？境界可以提高，但功法中的不足他是如何弥补的？莫非他已经在莫种程度上超越了其先祖？”边尽力避开那些锋芒剑刃，周满金边慢慢探索着原因。

又交手数十回合，周满金细细观察，终于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原来秦天成变得不是功法，而是他灵力的属性。在其原先自家功法所有的灵力之中，竟似掺杂着一丝血腥气息。那所有的变化，都是由这血腥气息引起的……

周满金凝神应战，不停思索着克敌之法，浑没有察觉，一道身影从他视线死角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向战圈飞速贴了过去……

……

“喂！你干什么？”周蝶衣的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战斗中的父亲，虽然那道身影隐藏的极好，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一丝行迹。发现对方似乎不怀好意，周大小姐当即发声示警。

然而，终究有些迟了！

她的话音未落，便见那人突然一个闪身，硬生生闯入战圈之中。他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周满金的身后，然后，一掌对着其后心拍了下去……

“噗~”身前乃是修为丝毫不下于他的秦天成，即便在最后关头发现了有人偷袭，周满金也已经躲不开这一掌。那一记重掌硬生生拍碎了他的护体灵力，只一击便将他打得吐血而退，斜飞向周氏众人观战的地方……

“你干什么？”这一幕的发生，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周府众人接过周满金的身躯，不由群情激愤，便要冲上去撕碎那可恶的偷袭者。

“哈哈哈！”然而，他们的身形还未展动，伴随着一声放肆的大笑，便见广场四周的建筑物后面‘呼啦’闯出一群人来。这些人似乎早有预谋，只在须臾间，便已将周氏众人包围起来……

“锵锵”不绝，剑影霍霍，无数把断剑明晃晃的伸出，将周氏众人所有的逃跑路线尽皆封死。

方才还秉承古训的比试，瞬间变成了群殴的战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