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菲久久没有回神，仍是一脸无法接受的样子。

蒋北冰冷的声音残酷如刀：“周凯因为自责和内疚，他一定要救你母亲。可是，这么庞大的一笔医药费，他根本就拿不出来。最后……”

未尽的话给了林菲无尽想像的空间，从错愕中回过神来，她汗流浃背，泪如雨下：“不，不会的，不会的……周凯怎么会是撞伤我妈妈的凶手？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编出这套谎言欺骗我？我是不会上你们的当的，绝对不会。”

蒋北掏出手机，调出一段录像，递给林菲。

林菲一开始疯狂摇头，拒绝去看。当视频一遍遍反复播放，惨叫着，撞击声，倒车声……一遍遍摧残着她的神经，最后还是拿起来看。

是周凯，虽然他没有下车，可他是她同床共枕了五年，生命里最挚爱的丈夫。哪怕只是一个背影，她都不会认错。

还有这是他租的车，她更不可能看错。

手机自林菲手上滑落在地，她面如死灰，瞠大双眼死死盯着某处，眼神却没有焦距。

林菲整个人处于崩溃的边沿，这样的真相对她而言真是太残忍了。

夏怡洋慢慢走过来，倒了杯水，递给周晓晓，柔声对她说：“让你妈妈喝口水吧。”

周晓晓没有接夏怡洋递过来的水，摇晃着仿佛没了魂魄的林菲，哭出声来：“妈妈，妈妈，你不要吓我，妈妈，你怎么了？”

任凭女儿怎么哭喊，林菲就是没有反应。

夏怡洋不忍再看，别过脸去。

太残忍了。

一个是生她养她的母亲，一个是用生命去爱的丈夫，这样的真相她怎么承受得了？

但夏怡洋不能怪欧阳瑞，他并没有错。他只是想知道真相，知道他哥哥是被谁害成这样的？

其实，他们都是可怜人，为什么就不能相互体谅，而非要用这种残忍的方式对抗？

“林女士，希望你能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们。”蒋北再度开口，相较于蒋南的温和体贴，蒋北冷心冷情，做事更加决绝。

林菲眼球子转了转，最后落在欧阳瑞身上，声音没有情绪：“你就是欧阳二少吧？”

对于林菲能认出自己，欧阳瑞并不觉得惊讶。

她和周凯感情这么好，周凯一定会回去跟她说，他的老板是个怎样的人。

而欧阳二少出车祸，烧伤的事全E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林菲不是愚笨的人，她只是一时惊吓过度。

欧阳瑞大方承认：“我是。”

“呵呵……原来周凯错了，他总是告诉我，欧阳二少为人和善，宽厚，特别关心下属。今日一见，全是谎言。你就是个卑鄙无耻，不择手段的小人。”林菲说到最后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蒋北气不过，上前两步。

林菲仰起头，瞪向欧阳瑞，笑得一脸愤恨：“怎么？想打我？来啊，打啊。周凯跟了你几年了，你竟然编出这种谎言，这么污蔑他。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林女士，坐在车上的人是我，我差点儿就在死在那场车祸里。我用会自己的命去诬蔑一个司机？”欧阳瑞话如刀，狠狠戳破林菲的幻想。

“周凯都已经死了，你想怎么诬蔑他都可以。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才三十岁，人生最好的年华，他有妻有女，家庭幸福，女儿孝顺。虽有一些经济上的压力，却不足以让他走上不归路。他是不会为了钱在二少的车子上动手脚的。这等于自杀，他没有理由这么做。”林菲声嘶力竭，她只想说服自己。

周凯是个负责任的男人且善良正义的男人，他一直说，欧阳二少对他很好。看他家庭困难，私下给他涨了好几次工资。

以前说起欧阳二少，他总是满脸感激，他不会二少，更不会自杀的！他答应过她，会照顾她一生一世，他是个重承诺的男人，不可能食言！

林菲说什么都不肯相信，陷入自我狂乱的思绪里，一遍遍否认欧阳瑞说的话，哪怕是强词夺理。

眼见林菲接受不了现实，夏怡洋有些担忧。

这个女人遭受太多打击了，再这样下去，她会崩溃的。

夏怡洋走到欧阳瑞身边，低声哀求：“二少，不要再逼她了，她会受不了的。让我留下来陪着她，等她精神好些，想起了什么，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不行。”欧阳瑞一口回绝她的提议，语气又重又硬，毫无商量的余地。

“这是最好的办法，二少，你就让我试试吧，我……”

“我说不行就不行。”欧阳瑞冷冷打断夏怡洋的话。

天真的女人，如果对方知道他已经查到这里来了，说不定会杀人灭口。她留在这里简直是送死。

林菲陷入癫狂，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夏怡洋看得眉头深锁，而她更担心的是周晓晓。

她那么懂事，那么孝顺。

万一林菲再出意外，她就真的成了孤儿了。

“二少……”夏怡洋话还没说出口，既被欧阳瑞一记冷冷的眼刀打断。

欧阳瑞站起来，对蒋北下令：“转院。”

“是，少爷。”

回到容瑞堡已经是半夜，面具遮住半边脸，夏怡洋不敢去猜测欧阳瑞的表情。

她今天太感情用事了，非但没有帮上他的忙，还一直拖他后腿。

欧阳瑞大步走在面前，夏怡洋亦步亦趋跟着，就要他即将踏上三楼之际，夏怡洋终于鼓足勇气说：“对不起。”

欧阳瑞背影一顿，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夏怡洋急急地说：“二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承受极限。失去一条腿已经让林女士很自卑了，如今又遭受这样重大的变故，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达到极限。再逼她，只会适得其反。你让我试试，好不好？当然，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我一定会尽全力的。而且，我有多年照顾病人的经验，我想这一点对我有帮助。”

“明天去找蒋北。”欧阳瑞说完这句话，大步流星去看欧阳容了，再不理会夏怡洋。

得到了他的首肯，夏怡洋脸上溢出开心的笑。

她欠了欧阳瑞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如今能有一个替他分忧解劳的机会，她很高兴。

尤其想起周晓晓，她依稀能在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认真算起来，她比周晓晓幸运多了，她不应埋怨上苍的不公。

每个人来人间走一遭都是前世修来的因果，有人来赎罪，有人来享受成果。

……

翌日一早，夏怡洋来到“怡居”，夏怡倩还在睡觉。

小琴迎了上来，圆圆的苹果脸上笑得十分灿烂：“二少夫人，早上好。”

“早啊，小琴。”妹妹康复了，夏怡洋心情也变好了：“小琴，接下来几天我可能不经常呆在城堡里，怡倩就麻烦你多照顾一下。”

“二少夫人别这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怡倩小姐很好相处的，我很喜欢她。”两个年龄相仿的小姑娘已经成了好朋友，夏怡洋十分欣慰。

“真是太好了，怡倩朋友极少，一来就交到好朋友，她一定会更喜欢这里的。”夏怡洋露出发自内心的笑。

“姐，你来了。”楼梯口，穿着睡衣的夏怡倩揉着惺忪睡眼，一看到夏怡洋双眼发亮，困意全消，顿时如同蝴蝶般扑进她怀里。

夏怡洋稳稳接住她：“昨晚睡得还好吗？”

不能陪她住，夏怡洋好担心她会不适应。

但欧阳瑞已经帮她够多的了，她不能再得寸进尺。

夏怡倩抬起头，露出一张青春亮丽的俏脸，笑容灿烂：“当然啦，这里这么美，还有姐姐亲自给我布置的房间，住在这里，我感觉自己就像个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