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时光痛并快乐着，他们都想留住这一刻的甜美，又不想感受这样的凄苦。

过了半晌，夏怡洋终于止住了泪，欧阳瑞心疼极了，再度将她揽入怀里，抱得紧紧的，没有一点缝隙。

如果可以他真想将她镶入自己体内，带着到天涯海角。

无论生死都在一起，不离不弃。

“欧阳瑞，你还没答应我呢。”夏怡洋坚持着，她不想再经受一次签离婚协议书的痛苦。每一笔写下都要用尽全身力气，将灵魂戳出一个个窟窿。

“怡洋，你不会有事的。现在我们找到了庄纤了，她一定会有办法的。”欧阳瑞不想答应她，他不要她放弃。

他在乎曾经拥有，更要天长地久。

是她将他从寒冬的冰窖里拉出来的，她不能就这么放弃，不能抛下他一个人，她不可以这么残忍，不可以！

“你真的相信庄前辈吗？”夏怡洋提出自己的疑问。

欧阳瑞沉默了，其实，他谁都不信。

因为在乎，更加小心谨慎。

但目前而言，庄纤是他们最大的希望。但他不会放弃寻找更好的人选。

夏怡洋幽幽一叹，重新环住欧阳瑞的腰：“欧阳瑞，不要再折腾了，趁我现在身体还好，能走能跳，你带我去旅行，好不好？我想要去爱琴海，去巴黎和罗马。生命实在是太脆弱了，不要再浪费在那些无意义的事情上。欧阳瑞，我们离开吧，不管去哪里都好。只要能远离这些是是非非，恩恩怨怨。”

夏怡洋任性地哀求着，话更是透着绝望与对命运的妥协。

欧阳瑞收紧了双臂，将夏怡洋紧紧锁住怀里，黑眸溢出深浓的痛苦，声音却无比坚定：“不，我不答应，你绝不能放弃。怡洋，就算你认为我足够强大，可以承受失去你的痛苦。可是，你妈妈呢？她经历了十几年苦难，好不容易才与你相认。你忍心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夏怡洋心痛如绞，狂乱摇着头：“欧阳瑞，你别逼我，别逼我……

“我不是逼你，只是陈述事实。怡洋，这么多磨难我们都一起熬过来了，我相信光明就在不远处等着我们。所以，答应我，永不言弃，好吗？”欧阳瑞捧起夏怡洋的脸，黑眸坚定锁着她的眼，执意要她一个保证。

“欧阳瑞，我们尽人事，听天命吧。”夏怡洋幽幽说着。

“不，无论发生任何事，都要积极面对，绝不可以退缩。”欧阳瑞寸步不让，夏怡洋很想答应，但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她办不到。

她是个重承诺的人，不想在死后还留下一张兑现不了的空头支票。

“夏怡洋，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不守承诺，抛下我一个人。我就算追到地狱也不会放过你。”欧阳瑞恶狠狠地警告，随即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吻住她未出口，他不爱听的话。

吻住她的悲观和绝望，就算与阎王抢人，他也绝不放弃。

……

吃完了饭，庄纤端着楚楚给她准备的燕窝粥来到安置肖晨的房间，这里布置温馨，明媚，是一种积极向上的颜色，呆在这样的房间里，人也会多一些动力。

肖晨紧闭着眼，静静躺在那，不知是醒是睡。

庄纤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目光巡视着肖晨的五官，心再次悸动了起来。

“肖晨，吃饭吧。”换了妆束的庄纤也变温柔了起来。

早就感觉有人靠近的肖晨，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清洗过后的庄纤，眼中不禁划过一抹惊诧。

庄纤将他的反应看进眼里，苦涩一笑：“我是不是变了太多了？”

“没有。你还是那么漂亮。”肖晨五官仍俊朗无双，皮肤白皙而紧致，只有这苍老的声音泄露了他的年纪。

“几十年过去了，我早已经是老太婆了，还谈什么漂亮？”庄纤说着，从她的语调神态里听不出是喜是悲。

“哎，都是我害了你。”肖晨又一次自责。

“好了，别再说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了，你要好好吃饭，先调养好身体，我才能替你解蛊。”庄纤说着将肖晨扶起来，在他身后垫了几个枕头，使他半仰躺着，方便进食。

“小纤，谢谢你的宽容大度，可我不能原谅我自己。”肖晨固执着，几十年了，他没有一天不在悔恨中哀求老天带他走。

然而，体内的回春蛊一直留着他的命。

他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你又想起她了？”庄纤脸色一变，她不明白朱丹到底哪里好？

她不守妇道，水性杨花，她毁了庄家和肖家，害得所有人一生都活在痛苦里。

肖晨却仍对她念念不忘，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承认自己以前是任性自私，大小姐脾气，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这次见面，她已经尽量改了，她放低身段去照顾他，主动替他寻找解蛊的方法。

她甚至一再表示自己可以原谅他，她不计较他之前犯的错，她只想他重拾信心，有活下去的勇气。她的要求过分吗？为什么他要一而再，再而三逼她？

“我从没有忘记过她，一时一刻都没有。”肖晨的深情表白彻底激怒了庄纤，一把扫掉床头柜上的托盘，碗碎了，粥洒了一地。

气得脖子都粗了一倍，她必须用尽全身力气克制，才能不出手掐死肖晨。

“你为什么要一直在我面前提起她？难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恨她吗？肖晨，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如果你敢再在我面前提起她，我就去挖她的坟，将她挫骨扬灰。”庄纤一脸戾气，而她眼中闪烁的狠辣之光让肖晨知道，她绝不是口头威胁，她说到做到。

“小纤，你应该恨的人是我，不应该是她。你应该杀了我，卸下你身上的包袱重新开始。”肖晨再度叹息，他罪孽深重，只求速死。

如果能死在庄纤手上，将是他此生最幸福的时光。

“呵呵……肖晨，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你想死？想死在我手上？所以，你故意提她，故意激怒我？”面对庄纤的声声质问，肖晨垂下眼睑，没有否认。

“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肖晨。你已经毁了我的一生了，到了现在还想让我余生在痛苦里度过，我真想剖开你的心看看里面究竟有多黑？”庄纤咬牙切齿骂道。

“我知道我欠你的几辈子都还不起了，可是，小纤，我真的活得太痛苦了，你不能逼我活下去啊。”肖晨终于喊出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还不起就索性抵赖到底了，是不是？肖晨，你可真是个男人，对付起我来，够狠。可惜啊，我已经不是十几岁冲动的年纪了，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你放心，你越不让我治好你，我越要治好你。你有愧疚之心，那你就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继续对我愧疚吧。”庄纤狠狠丢下这话句，转身就要离开。

肖晨急急唤住了她：“等一下。”

庄纤冷笑：“你还想说什么？”

“小纤，难道，你不想知道庄老爷子是怎么死的吗？”肖晨的话让庄纤瞬间睁大了双眼。

“你说什么？”过分激动的庄纤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你真以为庄老是朱丹害死的吗？不，不是的，庄老已经原谅了朱丹，她不是那样蛇蝎心肠的女人。不是的……”肖晨喃喃低语着，似是感叹，似是辩白，像是说给庄纤听，又像在说服自己。

“砰”地一声巨响，门被推开，撞在墙上又弹回来。

美丽秀雅的庄遥一脸铁青出现在肖晨面前，肖晨眼底激动的光芒越来越盛，唇嗫嚅着，从喉咙深处发出两个字：“丹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