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瑞操控着轮椅来到欧阳霞面前：“事到如今，你还相信萧山的话？坚持不肯说？”

欧阳瑞身上自有一股威严的霸气，哪怕欧阳霞是他的长辈，也很难逃脱这种气势的震慑。

明明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可对上欧阳瑞冰冷而霸气的眸子时，欧阳霞却像是突然间就失语了一般，说不出一个字来。

见欧阳霞有所松动，庄遥继续动之以情：“欧阳小姐，请你暂时先抛开感情用理智去好好想一想。你真的相信他们吗？待你事办成了，他们出尔反尔，你又能拿他们怎么办？”

其实，庄遥说的这些，她都懂。只是，她不敢冒险。

如果只是她个人的生死，她肯定不会犹豫。

从小在老爷子的教育下，她也是嫉恶如仇，她最恨的就是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行径。可现在是女儿的命在他们身上，她不能冒险，不能。

“你们还是走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欧阳霞再度表明自己的决心。

欧阳霞的态度令欧阳瑞和庄遥都失望极了，尤其是庄遥。

不知为何，自从见到欧阳霞后，她就觉得跟她很有缘。

也许她一开始是怀着目的，接近她的。

后来就是真心实意帮她了，只可惜啊，她的心结太重，她解不开。

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每个孩子都是母亲的心头肉，欧阳霞对欧阳碧玉十分愧疚。

她想用尽一切弥补她，这样刚毅的母爱信念太强了，他们所说的善恶是非抵不过。

“阿瑞，我们走吧。”庄遥率先站起来，她已经放弃了。

“好。”欧阳瑞也没有再反对，他和庄遥有了一样的想法。

而且，萧山做得缜密，欧阳霞只是他手上的一枚棋子，他可以轻易做到不让她知道。

蒋北上前推着欧阳瑞，庄遥跟在他们身侧。

他们终于愿意走了，明明应该松一口气的欧阳霞一颗心却悬了起来。

她这样真的对吗？

现在有能力破解蛊毒的就是庄遥了，万一萧山真的用完她们母女俩就不管了，到时候她还哪有脸去求庄遥帮忙？

庄遥说得对，与虎谋皮，不会有好下场。可她怎么办？谁来教教她？

……

欧阳瑞他们前脚刚走，欧阳霞一秒都呆不下去，让司机载她回欧阳大宅。

见欧阳霞满脸憔悴，汪坤上前问：“小姐，找到人了吗？有没有二夫人的消息？”

“汪伯，你和白书恩相处的时间久，你觉得她怎么样？”欧阳霞突然问起白书恩，汪坤怔忡了一瞬，陷入回忆里。

“二夫人是个好人，她很善良，很开朗，特别体恤下人，她是F国的贵族，世界着名舞蹈家，可她从没有在我们面前摆过架子，每个人对她的评价都很高。她对老爷子很孝顺，不是那种敷衍的表面功夫，她是真的拿老爷子当父亲。二夫人离家出走后，老爷子的伤心不比任何人少。只是，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可以轻易泄露悲伤。我觉得，老爷子把二夫人当成小姐一样来疼爱。”汪坤感叹着，想想白书恩在的那段时间，欧阳松开朗了不少。

那是自从欧阳霞离开后就消失的笑容，只可惜，上苍捉弄人，好不容易失而复得又让他再一次尝到了失去的痛苦。

听汪坤这样形容白书恩，欧阳霞心里更加不好受了。

为免自己露出什么破绽，她匆匆进了屋，来到老爷子的房间，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老爷子苍老的声音。

欧阳霞推门进去，只见老爷子坐在轮椅上，肩膀看上去无比削瘦，感觉再也撑不起风雨了。

“爸爸，起风了，添件衣服吧。”欧阳霞从衣架上拿了件衣服给欧阳松盖上。

“阿霞，怎么样了？有书恩的消息了吗？”欧阳松问着，从他的眸色里可以看得出焦急。

摇了摇头，直言道：“容瑞堡的管家不见了，我调了监控，没有任何她离开的痕迹，她跟白书恩一样，感觉就是凭空消失的。”

“阿霞，在你能力范围内，如果可以就帮帮阿瑞吧。这个孩子，太可怜了。小时候因为母亲离开，受了打击，患了自闭症，我也没能好好照顾他，让他跟着舅舅去了F国。半年前，阿容出事，我又用了点心机让他回来，将他卷入这团乱麻里。如今淅涛成了植物人，不知还有没有清醒过来的可能。怡洋又被C国的阴谋家带走了，现在连书恩都失踪了，我真的不敢想像，这对阿瑞是多么大的打击。”欧阳松说着，眼底满是愧疚。

对于这个小孙子，他实在是亏欠太多太多了。

在欧阳霞的记忆里，老爷子一向十分刚强，从不求人。如今听他细数起对欧阳瑞的亏欠，她心里真的很不好受。

欧阳瑞没有出生前，她就离开了欧阳家。

对他，她感情不深。顶多算是一个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她可以不考虑他的感受，却无法忽视老爷子的痛苦。

“是，爸爸。”除了应是，此情此景，她也说不出狠心的话。

“阿霞，你有话对我说？”欧阳松突然说。

欧阳霞眼中掠过一抹迷茫，随即了悟般瞠大了双眼。

原来，爸爸什么都知道。

是啊，自己的行为这么怪异，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老爷子只是看上去老了，可他并不糊涂。

有时候纵然只因为爱太深，不忍苛责，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爸爸，你都知道了。”欧阳霞在欧阳松身边蹲下，平静地问。

话说到了这份上，再隐瞒又有何意义？

而且，如今时间是最奢侈的东西，她再也耗不起。

“不，我不知道。阿霞，我只希望你能快乐。”最简单的愿望往往却最奢侈。

“爸爸……”欧阳霞眼底一片湿润，由始至终，他一直是这样的，无私有爱，包容自己所有的缺点。只要她想做的，他就没有反对过。

欧阳松将视线转回，落在欧阳霞脸上，目光深深：“阿霞，爸爸老了，可能无法陪你太久。我希望你和阿瑞的关系不要闹得太僵，你们都是我在这世上最放心不下的人。”

“我会的。”欧阳霞愧疚垂下了头，他对她始终无私，她却用这样的方式设计他。

得到欧阳霞肯定的答复，欧阳松转头望向天空。

此时的天空灰蒙蒙一片，蓄满了悲伤，随时会承载不住，落下泪来。

“说吧，孩子。”

“……”欧阳霞张了张嘴，机会难得，她却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维持着仰望的姿势，欧阳霞强迫了自己好久，还是说不出口。

她好恨这样的自己，她从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如今事态紧急，根本不容许她瞻前顾后。

欧阳松继续看天，也不逼她。

时间就在这种凝重得令人窒息，又有些企盼的时光下流逝。

“老爷，小姐，该用餐了。”汪坤的到来打破了沉默，欧阳霞突然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站了起来，去推老爷子。

“爸爸，我们今天到餐厅去吃吧。”

“好。”只要女儿高兴，他什么都可以。

大宅的餐厅十分富丽堂皇，只是，过大的空间让人感到孤寂。

欧阳霞想像不出老爷子一个人在这吃饭，该怎么下咽？

餐厅是一个家最重要的地方，他应该是想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团团圆圆吧。

谁知事与愿违，之前繁荣的一家人，如今却分崩离析，再见成仇。

欧阳霞在离老爷子最近的地方坐下，对汪坤说：“汪伯，你也坐下一起吃吧，这里没有外人。”

“这……”汪坤迟疑着，虽说老爷子倚重他，毕竟主仆有别，他还是要守规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