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庄遥给了药先护住了他的心脉，老爷子此时怕是被气得七窃生烟，心脏病了。

为预防老爷子发生意外，庄遥一直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话说到这份上了，再隐瞒已没有意义。

汪坤索性一次说个痛快：“她的抑郁症是我弄的，可我没想到她会跳楼。她之所以能醒来，也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寻遍天下秘方，她才有重活一次的机会。”

“这么说，我是不是该感激你救了阿霞一命？”欧阳松嘲讽。

“那倒不必。”汪坤不以为意：“我在她的意念里植入了幻觉，让她仿如亲眼看到你杀了段纯，一开始她还可以克制，渐渐地，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晰。她就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了。后来，她陷入了两难的挣扎，一方面你是她的父亲，她敬你，爱你。另一方面，你又是她的仇人，你杀了她心爱的男人。所以，她搬出欧阳家，渐渐疏远了你。其实，我的目的并非让她杀了你，因为我知道阿霞是善良的，如果你真的死了，她会伤心痛苦一辈子的。是你，一次次找她，想修复你们之间的关系。她每次看到你，对你的恨意就加深一分。是你，是你，激发她心底的仇恨，逼她对你下手。”汪坤颠倒黑白的本事令人叹服。

“你为什么要救我？你让阿霞去彩霞山庄住，无非是怕我发现你对她做的事。让阿霞杀了我，你不是更加方便，一劳永逸？”欧阳松冷静下来，指出汪坤话里的矛盾点。

欧阳瑞上前几步：“我来替他说吧，他一直想要的就是欧阳家的祖传之宝。”

老爷子震惊：“他跟在我身边几十年，我对他又没有防备，他完全有机会下手。”

“可能是他伤不了你。”欧阳瑞说出自己的推测。

“伤不了？”欧阳松满脸不解，他对汪坤没有防备，他又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怎么会伤不了他？

“这个就要问他了。”欧阳瑞望向汪坤，他眼神闪烁，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欧阳瑞更加迷惑了，他承认了这么多事，老爷子肯定不会再留他在身边。以他现在的处境，多承认一件事并无大碍。

“你们不要自作聪明乱猜了，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汪坤玩起了心理战，他越是这样，越泄露了他的心虚。

欧阳瑞暂时先让他蒙混过关，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问。

“萧山是不是和你一伙的？”欧阳瑞直勾勾看着汪坤，见他神色如常就是不回答，让他干着急。

不过，从汪坤的反应里，欧阳瑞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可是，老爷子身上究竟有什么特异之处，可以阻止汪坤对他的伤害。

“遥姨，你来帮老爷子看一下。”欧阳瑞说。

庄遥走到欧阳松身边，恭敬地说：“老爷子，你把手给我。”

欧阳松并没有抗拒，直接伸出手让庄遥把脉。

细细替老爷子诊断了一番，庄遥没有任何发现，对欧阳瑞摇了摇头。

就在此时，门被大力推开，重重撞在墙上又弹回，声音极大，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欧阳霞脸色铁青，眼底染着红血丝，双手垂下，如同幽灵一般，朝汪坤走来。

汪坤淡定的表情在看到欧阳霞变了变，嘴微张了下，却终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阿霞……”老爷子轻唤着，欧阳霞充耳不闻，她的眼里只有汪坤，眼底的恨意越来越浓。

欧阳霞走到汪坤面前站定，突然，伸出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汪坤没有躲闪，生生挨了她一巴掌，嘴角浸出了血。

“卑鄙小人。”咬牙切齿地说，还吐了汪坤一口口水。

伸出手，汪坤用力抹去，唇角上扬，露出苦涩的笑：“对，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那么优秀，那么美。是下凡的仙女，我年纪比你大了十几岁，还只是个管家。但阿霞，如同你所遇到的一样，爱情一旦来临了，就不受控制。我也想忘记你，可我办不到。”

“你根本就不配谈爱？你让我和爸爸反目成仇，用药物控制我，让我意识混沌。我忘了一切，将自己封锁在彩霞山庄里，成为你的囚徒。汪坤，你是我见过最无耻，最恶心的畜生，你不配为人。”欧阳霞话很重，每一个字都直戳汪坤的心。

汪坤笑着，笑容的悲哀越来越浓。

看得出，他确实深爱着欧阳霞，只是他的爱太恐怖，太自私了，没人接受得了。

突然，欧阳霞手上多了一把枪，抵住汪坤的额头。

众人心皆是一惊，只有汪坤笑得淡然：“你开枪吧。”

“你以为我不敢吗？汪坤，说，段纯是不是你杀的？”欧阳霞赤目欲裂，恨不能将汪坤剥皮抽筋，但她一定要一个答案。

“不是。”汪坤答得干脆。

欧阳霞却更加激动：“那段纯是谁杀的？别以为我是傻子，我虽受你的药物影响，经常会梦到老爷子杀了段纯的画面。可我不愿意相信，我派人去调查过。段纯确实是死了，就在我们分开的半年后，他死于一场意外。你告诉我，不是你干的，还能是谁？”

她做梦都不敢想像这样恶心恐怖的一幕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汪坤到她家时，她才几岁，而他已经是成年的小伙子了。

他对她很好，她也一直拿他当长辈看待。

谁曾想，他会对自己产生这么龌龊的念想。

只要一想到，他曾经无数次进出自己的房间。自己在无意识下，会变成他的傀儡，配合他所有的举动，她就难以压抑恶心感。

她恨不能杀了他后，再自杀。

但她现在不能，她还有碧玉要救。

碧玉才是最无辜的，她坚持把她带到这世界上来，却没有尽到一个当母亲的责任，她对不起她。

“我确实想过要杀他，他玷辱了我精心呵护的花朵，他该千刀万剐。只是，我晚了一步，太便宜他了。”说起这件事，汪坤仍气愤不已。

“你敢做不敢当！”欧阳霞用枪口戳着汪坤的太阳穴，恨不能将其戳出一个血窟窿。

汪坤轻笑：“事到如今，我的身份已经被揭开了，我没什么隐瞒的了。你信与不信，我左右不了。如果你认定段纯是我杀的，会让你心里好受些，那就当是吧。”

“你……”欧阳霞气得浑身发抖，缓缓扣动扳机，欲亲手杀了汪坤这个魔鬼。

是他，他毁了她的一生。

将她变成他的傀儡，这个魔鬼，该千刀万剐。

“等一下。”欧阳瑞沉声说。

“你要想救他？”此时此刻的欧阳霞是个刺猬，谁敢阻止她，就是她的敌人。

“不是。有些话还没问清楚，他还不能死。”欧阳瑞慢慢走近欧阳霞，身上那股沉稳之气令人叹服。

欧阳霞虽气愤万分，也被欧阳瑞影响。

她强行压下自己的脾气，冷声问：“你想问什么？”

欧阳瑞走到汪坤面前，静静对他对望数秒才淡淡开口：“你究竟是谁？”

汪坤唇角扬起冷讥，抿唇不语，眼底是浓浓的嘲弄，仿佛在嘲笑欧阳瑞的不自量力。

“瑞少，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心思缜密，我自认为做事已经十分小心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五十年了，我演了一辈子的戏，有时我都分不清真假了。”汪坤仰头叹息着，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百密终有一疏，我一直在调查谁会费尽心力封印欧阳霞的记忆。他想干什么？可以从中得到什么好处？更诡异的一点是，我发现他并不想伤害欧阳霞，反倒像是一种变相的保护。谁会用伤害的方式去保护一个人？是恩怨，还是情仇？”欧阳瑞慢慢分析着自己的发现，一室皆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