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碧玉心里怄得要死，却不敢再多说了。

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说多了，会露出破绽。

不过，这次谈话给她更深的危机感。

可恶，可恶，真是太可恶了。

庄遥究竟对欧阳霞做了些什么，她竟然这么坚定站在她那一边。

她该怎么办？

若是欧阳霞一直这样子，她该怎么办？

难不成要她一直伪装成乖巧懂事的好女儿呆在她身边？

那还不如杀了她。

“碧玉，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心事？”欧阳霞担忧地问。

欧阳碧玉定定看了欧阳霞好一会儿，沉默不语。

欧阳霞坐直了身子，语气忧虑地问：“碧玉，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千万别憋着。你放心，无论如何，妈妈一定会帮你的。”

“真的吗？”欧阳碧玉顺着她的话问。

“当然，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不帮你帮谁？”欧阳霞如是答，但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

因为她的记忆都在，她可以预感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可她并不愿意女儿变成追名逐利的人，然，她并不似她中了巫蛊，控制不了自己。她是自身的贪婪所致，这是本性中的一部分。

“妈妈，我们离开这里吧。”欧阳碧玉突然抓汗欧阳霞的手说。

“为什么？”欧阳霞更加不解了，她不是一直想得到欧阳家吗？

一旦离开了，这个目标就远了。

难道，是她错怪了她。

她并不似自己想的那样子？

“我还是好怕，这里没有一个我们可以信任的人。万一庄遥对你做什么，我们防不胜防。”欧阳碧玉显得很激动。

她要以退为进，现在先带欧阳霞离开，没了庄遥的治疗，巫咒很快会再度控制她。到时候她们再回来，速战速决。

“不会的，你不必这么忧虑。这里是我自幼长大的地方，没人会害我的。”欧阳霞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样子碧玉是真的关心她。

欧阳碧玉激动地一把握住了欧阳霞的手：“妈妈，你就听我一次劝吧。我不会害你的，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会让你受到一丁点儿伤害的。”

“碧玉，你这么为我着想，我很高兴，也很欣慰。可是，真的不必太过忧虑了。我已经恢复了，有足够的理智去判断。”欧阳霞仍在安慰欧阳碧玉。

欧阳碧玉气得要死，却无法强硬逼迫欧阳霞。

有些事急不得，她越是表现得着急，欧阳霞越会怀疑她别有居心。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响起，令欧阳碧玉无法再说下去了。

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愤怒：“妈妈，我去开门。”

欧阳霞点点头，人慢慢靠向枕头。

她希望欧阳碧玉是真的改变了，哎，都是她不好，她从小就没好好照顾过她，她才会没有安全感，有了这么强的功利心。

“爷爷……”乍然见到欧阳松，欧阳碧玉脸色一白，结结实实被吓了一大跳。

之前都是欧阳霞冲在前面，她则躲在她身后，可以将一切推干净。

如今欧阳霞醒了，恢复正常了。

要是欧阳松找她算账，又有谁会帮她？

老爷子坐在轮椅上被护工推进来，他始终微阖着眼，没有睁开，假装没有看到欧阳碧玉。

欧阳碧玉也不敢造次，慢慢退回房间里，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儿里。

欧阳松此时前来会不会拿她开刀？

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爸爸。”欧阳霞轻唤着，愧疚垂下了头。

欧阳松挥了挥手，说护工说：“你们先下去吧，我想跟阿霞单独谈谈。”

“是，老爷。”护工恭恭敬敬退了下去，欧阳碧玉知道老爷子说的“你们”里包括了她。

她却假装听不懂，只是站到了角落，缩少存在感。

她不能离开，她不能让老爷子和欧阳霞合起伙来对付她。

透过柜子的玻璃欧阳松看到了欧阳碧玉的举动，眉头微蹙了蹙，却没有点名说什么。

“阿霞，你感觉怎么样了？”老爷子威严的声音里自然流露着几分疼爱。

“谢谢爸爸的关心，我没事。”记忆里全是她被巫咒控制时对老爷子张牙舞爪，歇斯底里的样子。

她真的无颜面对他。

老爷子一直是万人景仰，神一般的存在。

如今老了，病了，却还要这么为她操心。

她真是天底下最不孝的女儿。

“我刚刚去看过汪坤了。”老爷子话音刚落，欧阳霞惊讶抬起头来，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她是不是又任性了？

虽然汪坤为她做了许多事，屡次救了她的命，还为她背负着骂名。她也是真心想要跟他在一起，不是愧疚，不是同情，更非感恩。

只因她想跟他在一起，相互扶持，白首携老。

但无论如何，她都应该先跟老爷子说一声，征求他的意见。

这是对他起码的尊重，而她再一次自私而为。

擅自和段纯在一起，她已经伤透了他的心了，如今再一次不尊重他。

她真是世上最任性，自私，糟糕的女儿。

“对不起。”嘴嗫嚅了好久，欧阳碧玉才吐出这三个字。

“对不起什么？”老爷子问，从他平静的语气里，欧阳霞猜不出他真正的用意。

抬起头，直视老爷子的眼睛，欧阳霞认真道歉：“爸爸，我又一次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就擅做主张。我郑重向你道歉。”

“你后悔吗？”老爷子问。

欧阳霞坚定摇了摇头：“我并不是一时冲动，汪坤为我付出了一生。我相信他是这世上除了你之后，对我最好的那一个。”

“如果他一直不接受你的感情呢？”老爷子再问。

“之前一直是他在付出，这次就换我吧。爸爸，你不怪我吗？”关于表白汪坤的事，她不后悔。但她有一点做错了，太心急，没有征求老爷子的意见。

欧阳松脸色不变：“我不同意，你会怎么做？”

欧阳霞一怔，脸色十分为难，眼底挣扎得厉害。

两个都是她十分尊重并爱戴的男人，她该怎么办？

经历了这么多，他还是太天真了，做事冲动，没有规划好。

“爸爸，请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不是一时冲动，请你相信我。”欧阳霞说得十分真诚，欧阳松并没有马上回应。

这房间里最震惊的莫过于欧阳碧玉了，她必须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才能不惊呼出声。

天啊，她才离开没一会儿，欧阳霞都瞒着她做了些什么？

她想跟汪坤在一起吗？

她不是一直特别讨厌他吗？

再说，他们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讲都不匹配。

一个是下人，一个是小姐。

一个垂垂老矣，一个年轻貌美。

欧阳碧玉觉得自己三观尽毁，肯定是庄遥搞的鬼。

她给欧阳霞下了什么蛊，不然欧阳霞好端端的，怎么会想不开跟汪坤在一起？

她之前好几次差点儿杀了他。

“好。”欧阳松轻轻吐出一个字。

欧阳霞怔忡，她一时间不明白，他这个“好”字是什么用意？

“阿霞，汪坤是个好男人，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全力支持你。”老爷子直接表达出自己的意见。

欧阳霞高悬的心慢慢松下，终于扬唇露出一丝丝笑容，眼底沁湿了。

“爸爸，谢谢你。”欧阳霞是真心感激。

几十年了，爸爸对她的爱丝毫未变。

还是这么纵容她，只要她想的，他从不反对。

听到老爷子这么说，欧阳碧玉更是觉得晴天霹雳，他们都疯了吗？

不，这是个世界疯了。

太多太多的不知所措，荒唐可笑压在心头，欧阳碧玉感觉自己也快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