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坤再也忍不住抬头看向欧阳霞，发现欧阳霞正痴痴看着他。

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刚刚的事我都看到了，这一次我没有失忆，也没有眼瞎。”欧阳霞冷冷瞪了欧阳碧玉一眼。

欧阳碧玉吓得浑身哆嗦，一股寒气自脚底板升了起来：“妈妈，对不起，我只是一时情急，请你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一直都知道你在骗我，我仍心存一点点希冀，愿意相信你一次。相信你会改变，为此我愿意付出所有努力。哪怕你半夜潜入汪坤的房间要杀他，我们都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碧玉，你令我太失望了。为了逼老爷子饶过你，我已经死过一回了。就算我之前对你有亏欠，也已经弥补过了。老爷子说得对，犯罪成本太低，只会助长罪恶。”欧阳霞声音虚弱，说得很慢，却字字铿锵，直击欧阳碧玉灵魂。

“不，妈妈，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为什么要对付汪坤？还不是害怕你会抛弃我？三十几年来，我从没有真正享受过母爱，我不愿意这么快就被人分割掉，我也有错吗？”欧阳碧玉强词夺理，歇斯底里喊着。

“哎……”欧阳霞长长叹了一口气：“碧玉，看到你这样，我真的心如刀割。我很自责，也很内疚。但这次从鬼门关回来，我已经想通了。我对你所有的愧疚只会变成你手上的利剑，一把双刃剑。你现在刺向了别人，终会一天会伤了你自己。碧玉，我真的不想看到那一天，你知道吗？”

欧阳碧玉瞪大双眼看向欧阳霞，声音微微发抖：“你这是什么意思？”

“碧玉，你很聪明，应该听得懂。”欧阳霞终究是心软的，虽已做了决定，还是不想做得这么绝。

“我要你说清楚！”当恐惧堆砌到一定的程度，会从绝望里衍生出一股狂戾。

“你离开欧阳家，我有的全部给你，我没有的，你就不要再想了。”这是她唯一能给她的了，就算是母女一场的礼物吧。

她今后的人生会怎样，得由她去走。

“哈哈……哈哈……”欧阳碧玉狂笑了起来：“说得这么好听，你可真会为自己开脱啊。你要放弃女儿，选择这个男人，你就直接说啊。”

“碧玉小姐，你不可以这么跟你妈妈说话。”汪坤可以忍受欧阳碧玉对他的无礼，不能忍受欧阳碧玉对欧阳霞的伤害。

欧阳碧玉抬手狠狠又甩了汪坤一巴掌，汪坤原本就站得很勉强。

这下子彻底扑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欧阳霞大惊：“碧玉，你怎么可以……”

“我为什么不可以？你们一个个只想教训我？你们知道我的处境吗？有谁真正为我想过？汪坤一直就对我不好，我为什么在他面前俯低做小？”既然事情已经揭穿了，他们都不会放过她了，她又何必跟他们谈感情？

她比谁都更早知道，这世上无人可靠，唯有自己。

从小到大，欧阳家除了给了她一口吃的，没有让她饿死，他们又给过她什么了？

说得冠冕堂皇，大义凛然。

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一个人努力得来的，与欧阳家无关。

恰恰相反，他们欠了她一个公道。

怎么？

现在利用完她了？清醒了？

想要一脚将她踢开了？

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欧阳霞刚刚醒来，精神不济，又在欧阳碧玉身上耗费这么多精力，她实在有些撑不住了。

缓缓闭上了眼，可她此举看在欧阳碧玉眼里，就是对她的漠视和放弃。

她知道欧阳霞是老爷子的掌心宝，心头肉，她若了伤了她，老爷子肯定不会放过她。

但她现在体内装了一个煤气罐，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

要是不找个人发泄，她会爆炸的。

她只能将气都撒在汪坤身上，重重一脚，踩在汪坤的伤口上，满面狰狞：“你去死吧，都怪你，如果没有你，我何至于落到现在这一步？”

“碧玉，住手！”欧阳霞挣扎着却怎么都起不来。

“呵呵……看呀，郎情妾意，感情这么好。是不是我的存在妨碍你们了？”欧阳碧玉一脚踩在汪坤伤口上，转过挑衅地问欧阳霞。

欧阳霞一颗心揪得紧紧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碧玉，你不要这样，汪坤没有伤害过你，杀了他，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如果实在气不过，就杀了我吧。”欧阳霞努力直起上半身，然，她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只起来一点点又整个人就又倒下去，仿佛撕裂了伤口，脖子浸出血来。

汪坤不顾自己的伤，嘶声大喊：“你恨的人是我，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就好，放了小姐。”

“对，我恨你，也恨她。既然不能好好抚养我长大，为什么要生下我？她这么不负责，根本就不配当人母亲！”欧阳碧玉大声吼。

“我……”欧阳碧玉的话戳中了欧阳霞内心最痛的那个点。

“你怎么样？又要委委曲曲地说，是你不好，是你对不起我？不必了。收起你的惺惺作态吧，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这样子，我就觉得恶心。”既然他们不给她退路，那好啊，大家都不要活了。

欧阳碧玉的气急败坏让欧阳霞彻底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原来，这样才是真正的她。

欧阳霞心很痛，痛在她发现自己又做错了。

是她的纵容让欧阳碧玉一步步变成现在的样子，如果她不是处处偏袒，没有理由，不问原因，让她有了种错觉，她不至于这么狂戾，不讲理。

欧阳霞不再说了，这都是她造的孽啊，理应由她来结束。

“碧玉，在你心里只有利益最重要吗？”欧阳霞淡淡地问。

“哼，从小被捧在掌心里长大，自然不会懂我的感受。并且你用你那套价值观来衡量我，欧阳霞，我没你那么伟大，也没你那么傻。在我的世界里只有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欧阳碧玉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真正意图了，为了讨好欧阳霞，她都变得不像她了。

欧阳霞沉默了，她满足不了她，也无话可说了。

她好累好累，她挣脱巫咒的控制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欧阳碧玉还在气头上，哪里他们是被她所伤，无法反驳，看在她眼里也是故意的。

“怎么？心虚了？不敢再说了？来啊，摆出你那一套圣母理伦来啊，继续教训我啊。”欧阳碧玉再狂吼。

汪坤流了好多血，意识渐渐模糊。

是一股信念支撑着他，让他保持清醒。

“欧阳碧玉，你处处责怪别人，你又为别人做过些什么？”汪坤问。

“我为什么要为别人付出？我不会那么傻了，在这世间所有人都是自私的。我不圣母，在别人难受和自己难受之间，我选择前者。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欧阳碧玉毫无羞耻感。

“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汪坤再问。

欧阳碧玉咬牙切齿：“以前是有的，现在没有了。不过，没关系，我就算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你知道我的身份吗？”汪坤突然问。

“你不就是欧阳松身边的一条狗吗？”欧阳碧玉冷笑，她倒是期待他能说出一个令她吓破胆的身份啊，只可惜啊，从她有记忆起，他就是欧阳松的管家。

能有什么了不起的身份？

“你知道K组织吗？”汪坤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一点点流逝，但在没有确保小姐平安无事前，他一定要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