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老爷子对峙，欧阳碧玉半分胜算都没有。然，老爷子身上就有一股特殊的威严，让人既害怕与他对视，又不敢移开眼睛。

仿佛有一双怪手，无形中点了她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不管多么恐惧。

“还不说吗？”老爷子又问了一遍，这次透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我……”欧阳碧玉垂下头瑟瑟发抖。

“来人，去她租住的房间里搜，不放过任何一处。”老爷子气得心口起伏不定，下了严令，这一次，他一定要找出凶手。

一直没有找到凶手，他内心有愧，连死都不敢，他无颜下地狱面对阿容。

他原本志不在经商，是他一直逼他。

甚至还撕毁了他最爱的画，要他担起欧阳集团这副重担。

是他害了他，他也是凶手之一。

他要下去给他赔罪，但必须先找到真凶。

欧阳碧玉面如死灰，她真的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保镖们领命而去，留下一队人保护老爷子，守着这屋子所有人。

夏怡洋怕白书恩出事，手一直搭在她肩上。

未能看着欧阳容长大，一直是白书恩心里的痛。

她更悔恨自己不该离家出走，如果不是她离开了，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夏怡洋知道她一直在无人的时候偷偷看一张照片，然后抹眼泪。

她不敢靠近，但大概猜得出那是欧阳容的照片。

想到欧阳容在报纸上儒雅俊美的样子，再对照他出事被烧伤的面目全非。

夏怡洋一颗心揪扯了起来，即使伤成那样，她都能感觉到他是个很温柔的人。

如果真是欧阳碧玉下的手，那真的是太可怕了。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利益薰心真的能湮灭人性吗？

沉默蔓延着，每个人的心都极不好受。

空气里仿佛混合了沙砾，每吸入一口都痛彻心扉。

去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的保镖，终于回来了，为首的人叫黄毅，他将一个U盘交给老爷子，没有太多的语言：“这是证据。”

“放出来。”欧阳松看似淡定，声音却是控制不住的发抖。

“是。”黄毅亲自将U盘插入电视里，原本漆黑的屏幕亮了起来。

渐渐有了画面，老爷子眯了眯眼，他认得这是欧阳炎承的办公室。

“爸爸都办妥了。”电视里的欧阳碧玉穿着一身严谨的套装，头发盘起，戴着大大的眼镜遮住半边脸，是她在公司里一贯的装扮。

“没留下什么把柄吧？”欧阳炎承有些紧张地问。

“爸爸放心吧，司机是我一早就安排好了，我手上有他的把柄。他就算不死，也不会把我们供出来。”欧阳碧玉语调平平，仿佛只是捏死了一只蚂蚁，而非一条人命。

不，两条人命。

“碧玉啊，我真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的办事效率这么强。”欧阳炎承皮笑肉不笑：“你和欧阳容感情这么好，你不后悔吗？”

欧阳碧玉抬起头，看向欧阳炎承眼中的光芒令人害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是你教我的。希望你可以说到做到，让我成为继承人。”

画面到了这里，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清清楚楚了，所有人都震惊到无以复加，接下来他们又说了些什么，谁都没有在意。

……

欧阳碧玉直接瘫软在地上，冷汗涔涔，刚刚嚣张气焰一下子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上深深的恐惧。

空间静得落针可闻，白书恩泪如雨下，唇颤抖得到厉害，整个人处于崩溃的边沿。

夏怡洋怕她出事，蹲下身子，手搭在她手上，用这样的方式安慰她。

可她知道此次的震撼对白书恩是致命的，欧阳容是她大儿子，她生命中感觉亏欠最多的人。欧阳碧玉是她带了几年，视如亲生的孩子。

她竟然为了一己私利杀了她儿子，杀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

夏怡洋十分担忧，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时所有的语言都于事无补，她只能尽量注意白书恩的情绪，以免发生意外。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般，过了不知多久，欧阳霞才颤抖着声音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惊恐堆到一定的高度后，欧阳碧玉紧绷的心弦断了。

她完了，这下子真的彻底完了。

欧阳容是老爷子的心头肉，她杀他，就算天王老子来求情，老爷子都不会放过她。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这么委曲自己？

欧阳碧玉双手撑地缓缓站了起来，保镖怕她做出对老爷子不利的事，要上前重新钳制住她。

欧阳碧玉突然发疯般地大笑了起来：“老爷子，你万万没有想到吧，是你的儿子杀了你的孙子。”

护工和医生怕老爷子太激动，一直严阵以待。

“阿容跟你感情那么好，你也下得了手？”老爷子垂下眼睑，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声音淡淡的，也不显怒意。

但了解老爷子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欧阳碧玉比任何都了解这一点，不过，无所谓了。

事到如今，证据确凿，她再巧舌如簧，都逃脱不了被老爷子惩罚的命运。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低眉顺眼？

这一生，她一直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下，今天她就为自己活一回。

“还不都是你害的，老爷子。”欧阳碧玉站得笔直，抬头挺胸，做出一副高傲的样子。

“碧玉，你太令我失望了，事到如今，你没有一点点悔改的意思，还继续把责任往外推？”欧阳霞哽咽着开口，身子摇摇晃晃，几乎站不稳。

“你凭什么对我失望？如果不是你一早就抛弃我，我何以至于一直养在别人的施舍下？没错，欧阳容是对我不错，他个性温和，憨厚。可那又怎样呢？他生下来就拥有了一切，名利，财富，地位，还有宠爱。他为什么要对我好啊？他是看我可怜，他在施舍我。”欧阳碧玉忿忿不平喊了出来。

对她被害者的逻辑，大家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老爷子，你摸着良心说，论能力和才华，我哪点比欧阳容差了？还不是因为他是你喜欢的孙子，嘴上说得大大义凛然，最后呢？还不是你私心作祟，这世上就没有公平可言！”欧阳碧玉怒瞪着老爷子，她不在乎了。

今天豁出了这条命，她也要一吐心中的恶气。

“你有什么地方比得过阿容？你心胸狭窄，处处算计。你就算有点小聪明，也都化在了勾心斗角上了。阿容在集团做了那么多大项目，他为公司做的改革已经一步步显现出效果来了。你一直心高气傲，认为自己的能力有多强多强，你自己算算，你到公司这么多年，做了多少对公司有利的事？”欧阳松深眸如同宇宙黑洞，冷冷瞪向欧阳碧玉。

“你都不给我机会，我上哪表现去？我提了那么多方案，你有哪一次采纳过？你从小就对我偏见，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觉得是错的！根本就不是我能力不足，而是我投错了胎。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欧阳霞是你最疼爱的女儿，你必然认定是我的存在毁了她。所以，你从小到大，就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欧阳碧玉继续在自己的逻辑里，听不进任何人的解释。

“碧玉！”欧阳霞大声喝斥。

欧阳碧玉微微一怔，接着抬起头，狠狠瞪向欧阳霞：“你只管生，不管养，更没有权利教训我！”

“我错了，错了！我不该生下你，更不该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愧疚里，继续纵容你。”说着，欧阳霞直挺挺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