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没有考虑，他猛地起身，直接将黎泉给挡住了。

噗嗤！

子弹穿过右胸，鲜血瞬间溢开。

疼痛是什么，汤圆此刻完全不知道。

她只是在想——

我他妈又抽什么疯了？

“七点钟方向有狙击手！”穆奇说完，三人同时举枪，朝着那个方位，突突一阵扫射。

黎泉整个人都懵了，他双目微睁，死死地盯着耿灿被鲜血染红的胸口，大脑一片空白。

“抱…抱住我……”少年唇瓣翕动，鲜血顺着嘴角溢出，滴落在黎泉脸上。

黎泉瞳孔一缩，“耿灿……耿灿……耿灿……”他颤抖喊着，刚要伸手把他搂进怀里，飞机忽然一个倾斜，耿灿直接朝着外面栽去。

“耿灿！！！”

黎泉惊恐的大喊，一把抓住他的枪带，整个人跟着就掉了下去。

“卧槽！”幸亏穆奇反应快，一把拉住了他的腿，张嘴就喊：“妈呀……你们快救人啊！”

“你特么怎么开飞机的！”张子航脑袋炸开了，“快停下啊！”

“你以为我是开车啊，说停就停！快把丢软梯下去，身为特种兵一点常识都没有！”飞行员没好气的回怼，这片地方找个停顿下来的都不容易，一转身就是树！

张子航瞬间梗住，赶紧把软梯丢下去，然后冲着下面喊道：“黎泉快点抓住梯子！”

黎泉仿佛完全没听见，他的脸色是白的，紧紧地抓着耿灿是枪带，丝毫不敢分神去抓梯子，生怕耿灿会就此消失。

汤圆还有意识，能感觉到自己在半空中荡悠，撑起厚重的眼皮，看见了黎泉倒吊着的身子，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他红着眼睛，一句话没说，却让汤圆心头一紧。

不知为何，她心底突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如果耿灿死了，那黎泉绝对不会独活！

“抓……软梯……把我甩过去……”

他吃力的说道，嗓子嘶哑的厉害。

即便他的声音很小，但是黎泉猛地眨了下眼睛，回眸瞥向软梯，用空出的一条腿勾住软梯甩，向耿灿的同时，自己的脚缠在了上面。

软梯甩过来的刹那，汤圆空出的手抓住，脚也跟着踩在了软梯上。

“可以……松开了。”他对黎泉说道。

谁知，黎泉回眸对着拉住自己穆奇说：“你松手。”

“你什么玩笑！”穆奇一脸莫名其妙。

“松手。”黎泉冰冷地眼神看着他，眸中带着浓浓的戾气，完全不像是平时的黎泉，大有一副你再不松手，你就死定了的模样。

穆奇有些怂：“好好好，我一点一点松……你小……”心……

话没说完，就看见黎泉脚腕反转，踢在他的手腕上，身体倏地掉下去。

“黎泉——！”穆奇差点吓尿了，索性黎泉另一只脚用力，接着掉下去的冲劲，脚往前一勾，双手用力往前，一股强劲的拉力之下，耿灿的身体连带着下面的软梯往上飞，紧跟着他腰上一紧，已经被人紧紧地搂进怀里，人也跟着贴在了软梯上。

“耿灿……我不允许你死。”黎泉将他紧紧地搂住，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他低着头，润热的眼泪顺着流淌下来，滴落在少年的额头。

感觉到额头的温热，汤圆足足愣了两秒，她微微昂头，嘴角扬起笑容：“为了你，我也不能死啊。”

“就算你死了，我也会陪你一起。”黎泉低着头，梗着嗓子说道，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并无不同，但是颤抖的声音以及他紧绷的身体，暴露了他何其害怕。

静静的望着近在迟尺的他，忽然瞥见一抹亮光从他的脖颈漏出来，弯弯的弦月挂件，她有些恍然的将视线转回他的脸上。

原来……我才是被煮熟的青蛙……

汤圆微笑着，靠在他的怀里，眼皮有些沉了，缓缓的闭上了。

*

一个月后。

毒牙特种作战旅的队员，全部都参加了烈士耿灿的葬礼。

这是一场奇怪的葬礼，没有家属，只有来宾，唯独黎泉没有去。

*

总军区，六号别墅。

“这个孙子！你怎么不给自己办葬礼？”少年光着脚，赤着上身，胸口缠着纱布，清秀的脸庞，此刻正怒气冲冲瞪着对面嬉皮笑脸的人。

黎泉满脸赔笑：“灿灿你别激动，枪伤才好没多久，等会伤口崩开了。”

“别特么转移话题，老子帮你挡一枪，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啊？！”汤圆气得都快翻白眼了。

“你要是一个人在家着急，我去退伍回来陪你！多大点事啊！”黎泉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忽然想起自己做错事了，连忙又赔笑起来。

多大点事？

不是，他趁着自己睡着，让人给他办了葬礼，昭告天下说自己死了！

——这叫多大点事？！

汤圆差点厥过去。

她觉得那一枪没把她干死，她快被黎泉这孙子气死了！

“没戏，咱俩分手！”他咬牙说着，转身就要去收拾东西，结果迎面就撞到了老首长，虎着脸瞪着他：“死小子，不要命了是吧？你以为你下次还有这种好运？要不是看在你替黎泉挡枪的份上，我会让你进我家门？赶紧滚去楼上休息！”

“……”

汤圆哭了。

我特么现在宁愿自己死了！

“你干嘛这么凶，灿灿只是无聊而已。”黎泉有些不高兴的走过来，弯腰就把他抱了起来，“灿灿，你别气了，我错了。”

“……”

是我错了！

我就该一死到底！

汤圆：“三九，我还能后悔吗？”

【……】安心待着吧你！

滴。

999号已屏蔽了宿主。

汤圆：……

“你不要气了，大不了晚上我……”黎泉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怀里的人忽然抬起头，满脸期待的问：“给我压你？？？”

“……我轻点。”

“滚！”

看见少年抓狂的模样，黎泉嘴角勾起笑容，将他抱进房间，侧身依偎在他身旁。

“你可以滚出去了。”汤圆一翻身，把他屏蔽在身后。

良久，身后都没有动静。

就在她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忽然脖子传来了一阵凉意。

汤圆微微垂头，脖颈多了一个弦月的项链。

她回眸望去：“你干嘛？”

“你不是说，当时是看见了这个才没忍心断气吗？”黎泉双手从背后将他圈紧怀里，让他靠着自己，继续道：“我要你永远戴着它。”

“……”

汤圆一时语塞。

这时，耳边传来黎泉颇为低哑的嗓音：“我不在乎这个世界，我只在乎你。牺牲奉献这些事，让我来，好吗？”

他近乎恳求的语气，让汤圆鼻子一酸。

她翻过身子，把脸埋在他怀里。

一只煮熟的青蛙，是跑不掉的。

良久之后，怀里的少年忽地抬头：“所以，你什么时候给我反攻一下？”

黎泉：“……”

或许、我应该更卖力，让他生不出这个想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