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凉看了她片刻，嗤道，“你问这是何处？你是如何至此？”

“我……我也不清楚，雾起雾散我就到了。”

“老狐狸！”赋凉低低的斥了一声，转而恢复淡漠，对着子兮冷冷道，“你是妖，为何自称为人？”

又开始了……

这种不正常的对话又开始了……

“好，你说是妖就是妖。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敢问路在何方？不是……我是说回之前的地方要怎么走？”

赋凉盯着子兮，若有所思，继而长袖一挥，还未等子兮反应过来，她已经回到了之前的小院。

“见鬼了……”子兮咬着牙跺着脚，就快要抓狂了。

正在这时，花翎从房内走了出来。

“小妖，你回来了？这么早？”

“我见鬼了，我刚才见鬼了……那个人他不正常，他的房里莫名其妙起了雾，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我招了过去，现在又把我送了回来，他他他……”

“他不是人。”

“啊啊啊啊！”子兮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恐惧，尖叫着冲进了房间，爬上床榻，裹住被子瑟瑟发抖。

一夜无眠。

子兮一次次的告诉自己昨晚只是做了个梦，她看到的、听到的、摸到的都是假的，是幻觉……幻觉……

房门轻启，木板发出的“噶几”声吓得子兮一哆嗦。

“小妖，睡醒了？”

子兮将脑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挂着满脸的疲惫哀叹道，“做了个噩梦，吓死了。”

只有将昨夜的经历看作是噩梦，她才舒坦些。

“是么，梦魇就爱欺负生面孔，我会帮你教训他。”

子兮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干涩的喉咙生疼。

花翎这话比噩梦更可怕……

“你为什么叫我小妖？”这是子兮的一个大疑问，她眨了眨眼睛等花翎回答。

“那你叫什么，我往后喊你名字。”花翎将热水放下，拿着毛巾往里蘸水。

子兮看着她的动作，愣了两秒才回道，“……子兮。”

“好，子兮。快起床收拾一下，跟我去大殿。”

“去大殿干什么？”

花翎响指一打，粗矿道，“对薄公堂！”

“嗯？”

“别问那么多，去了就知道了。”花翎摆了摆手，兀自唏嘘道，“你啊，也不知是走了什么运，偏偏遇见了凉王。哪怕是早一天或是晚一天，再或一个时辰，你也不至于如此好命……”

“花翎！”子兮蓦地出声。

“嗯……”

“你告诉我，昨天我是怎么遇见的凉王？”

花翎眨了下眼睛，放缓了手里的动作，盯着子兮回道，“混沌之处……”

“在哪里？”

“什么？”

“混沌之处在哪里？”子兮问得急切。

也问得莫名其妙，倒是把花翎怔着了。

“那……那里……”花翎边说边伸出手指，轻轻的指着院外的天空。

顺着花翎所指之处，子兮眯起双眸抬头观望。天空中的异象明显，她很熟悉，这就是她要找的黑洞。

“你要去哪？时辰差不多了，你还得沐浴……”

不等花翎阻止，子兮早已冲了出去。她的眼里只有那个点，她必须尽快赶过去，只有这样，她才能回去……

被独自留在房里的花翎看着子兮匆忙的背影消失，她怔楞了片刻，继而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轻轻地拧干毛巾，甩了甩后抬手兀自擦拭了起来。

“嗬……嗬……嗬……”

粗气声不断，子兮没了命一般的疯跑在树林间，但任凭她再怎么追赶，那个点只是不断的在变小。她越努力去追，它就逃离得越快。

“求求你，我想回去……等等我……”

声音戛然而止，子兮放缓了脚步，睁着大眼连呼吸都忘了。

树木林立间，一方净土、一池黑潭、路的尽头……

她被阻住了去路，她因美景而失了前路！

抬眸，她急急的追寻着那即将逝去的小点，直到它真的消失不见。

“不见了……回不去了……”

子兮委屈巴巴的瘫坐在草地上，看着眼前的好景色，愣是说不出赞叹之词来。

她昂着头酝酿了几秒，接着面向对岸大叫道，“断我前路又断我后路，老天，你这是把我困死在这了！”

“你这是把我困死在这了！”

“把我困死在这了！”

“在这了！”

“这了！”

“了！”

“了……”

漫长的回声结束，子兮再没了发泄的兴致。她木然起身，顺便拍了拍屁股上不存在的尘土。

“何物扰我清净？！”

“啊啊啊……”

子兮的声音都在发颤，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让她神经衰弱，再经不起半点惊吓了。

“谁在说话？给我出来！别装神弄鬼！”

都说越害怕越大声，此话一点不假。此刻的子兮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语气倒是铿锵有力。

天色骤变，黑压压的大片乌云冒然出现在她头顶，一时间，眼前漆黑一片，狂风四起，卷起一地落叶翩飞，这阵势压迫得她再次瘫坐在地。

眼前，黑潭水翻涌，在这乌云狂风的映衬下，子兮的心凉透了。

刹那间，潭水溢出了深潭，直直往她扑来。

子兮挪着屁股拼命往后退，却仍避不及这源源不断的潭水沁身，此情此景，不慎狼狈……

等一切风平浪静，子兮擦了把脸便急急的朝前看去，她要看清捉弄她的究竟是何方神圣！只一眼，风好、景好，哪还有半点刚才的腥风血雨。

“完了完了，又是幻觉……”

“你有人味！”

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子兮唰的回头，入眼是一个龙头。

没错，是龙头！

龙身上通体的黑色鳞片泛着水光，龙头上的鬓角处有些白色，显出了他的年迈。

还是条老龙！

龙头凑近子兮看了她两眼后便移开，继而盘绕在半空中，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口中再次重复。

“你有人味。”

“废话，我是人，只是稍有变异……”子兮不再怕了，本就怕什么来什么，现在怕得过分了，反而底气更足。

老龙看了她片刻，否道，“不，你是妖！”

“妖你个大头鬼，听说过建国以后不许成精没，少在这妖言惑众！”

“那是什么？”

“你这条老龙果然见识短。”

“我在此住了数千万年，外界的模样会是何等景象怎会知晓，你这小妖说的‘建国’我还真未曾听闻。”

“还敢说我是妖，你当真不将我放在眼里！”子兮说完就后悔了，自己的语气好像太过于强硬。

“好大的口气。”

果然……

老龙怒了……

子兮垂着脑袋不敢抬头，要知道亲眼目睹自己的死期是很残酷的！

“小妖怎么称呼？”

子兮一愣，呆呆的抬头，听话的报上了自己的小名。“……子兮。”

老龙轻颔首，放柔了声音，“你为何会在此，不曾听闻过我？”

“抱歉，我刚来没两天……”

“咕隆……”

子兮噤了声，这怪响来自黑潭底，由下而上发出沉闷的咕隆声，耳测：深不见底！

看来这潭水并非黑色，而是深度将其浸染成了黑色。

老龙朝黑潭探了探身，接着面向子兮说道，“多谢小妖与我打发了时间，可惜本王有要事在身，无法再相陪。”

“这么快……你叫什么名字？”子兮急急的询问出声。

她必须寻得一个证据，好证明这一切不是自己的幻觉。

“老龙一条何须名讳。”

“我想知道！”

老龙盘踞在黑潭上方，回眸朝子兮说道，“众生称我为‘锁龙王’！”

“锁龙王，等一下……我还没说完……诶？龙呢？”

子兮站在黑黝黝的潭口边，挪着脚尖往边缘凑，这深不见底的黑潭，活脱脱就是黑洞再现。

“锁龙王……锁龙王……”她朝潭口呼唤，语气里满是小心翼翼。

没有回应。

子兮睨着黑潭，虽知龙王已归，但仍沉浸在不小的惊叹里。

半响，失神的眼里染上了光彩——

“我终于把十二生肖看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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