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霏看着坐在她对面一脸云淡风轻的云起，忍不住勾起一抹讽笑：“你当真不在意她的安危吗？”云起没有抬眼，平静地回道：“若我说不的话，你会相信吗？”柳霏摇了摇头：“自是不信。”云起再没有说话，柳霏也已明白了他沉默背后的含义。

柳霏总觉得他跟从前有了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明明都是那个举世无双的公子，可给人的感觉却大不相同。以至于她坐在这里只片刻的功夫便想逃离。想到这里，她暗暗啐了自己一口。她明明巴不得想求来这么一个跟他单独相处的机会，可真坐在这里她竟然先退缩了。

她鼓起勇气定定地看向他道：“我知道许烟的去向，你想知道吗？”她的话音刚落，云起便抬眼看向了她。柳霏暗自想道：嘴上说着不在意她的话，可听到有关于她的消息还不是比谁都在意，比谁的反应都快吗？

她安慰自己依着那人跟她说的话来办的话，这一世的错误会尽数纠正，那么她也还是有可能做到前世那个位子上，有可能和许烟进行竞争。

还没等她的小算盘打完，云起便开口道：“柳大人是如何知道的？”柳霏就知道云起是不会轻信任何一个人的话的，即便是在这么危急的时刻，他仍然保持着自己的淡定从容，这一点倒是和从前的他不谋而合。

柳霏唇畔溢出一抹浅笑，到颇有几分她从前的从容：“想必你最近也发现了不对劲吧？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吗？如果我告诉你，你的那些猜测就是真的你会相信吗？”听到这里，云起的眼神变得锐利，他的目光直直刺向她，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质疑：“你都知道什么？”

柳霏笑着低下头，轻轻摇晃着自己杯中的茶叶缓缓道：“你知道的我早就知道，那些你不知道的我也早就知道了。”云起沉默了片刻后道：“我凭什么相信你？”柳霏挑了挑眉，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道：“你相信与不相信都没关系，左右担心她安全的人不是我；好奇那些事情的人也不是我。”

柳霏轻抿了一口清茶，将自己的笑意尽数掩下。终于有这么一次，让她也成为了这游戏的主人公，拥有了掌握他们生杀大权的机会。她终于可以从容地看着他们在她的戏弄中求饶，这个认知让她无比的激动。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云起只是平淡地看了她一眼，而后起身预备离开道：“既然柳大人没有想好，那我便不再叨扰了。”柳霏的笑意僵在唇边，她睁大眼睛看向准备转身离开的云起，眼里闪过不可置信的光。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不想知道？没有人会拒绝未知的秘密，他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回绝她？

云起没有丝毫留恋的转身离去，否决了她方才在脑海中设想的云起可能只是准备套她的话这一想法。柳霏急忙出声叫住了他：“等等！云起，你难道真的不想知道吗？”云起头也不回地说道：“想知道的话，我会自己去查。”

柳霏快步上前拉住他的衣袖道：“你以为凭你的力量就可以查得到吗？这压根不是你能想象得到的，你查是根本查不到的！”

她以为她这么说，云起会留下来。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云起只是嫌恶地看了一眼她抓着的地方，而后拿出帕子，将她的手拂了下去，接着擦了擦自己的手道：“柳大人言重了，这世上没有查不到的事情。既然你能知道，那么必然也会有其他人知道。无论听起来多么玄妙的事情，都会有理论支撑着它。我也不是那一成不变的老学究，只认自己那一套。若是事情真的只剩下了那个最不可能的答案，我也会去接受它。”

说完，他看了眼柳霏，语气冷漠道：“下次柳大人若还是为了这些事叫我过来的话大可不必了。再有，烟儿不喜欢别的女人碰我。这次便罢了，我可以当柳大人是失态。若再有下次，柳大人可要小心了。”他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那冷漠的背影印在柳霏的眸子中格外刺眼。

她紧紧地握住了双拳对那抹背影大喊道：“凭什么？凭什么你要对她那么好？明明她都已经嫁给了梁钰，她已经背叛了你！你凭什么还这么护着她？！”柳霏这一番话可谓是喊出了她隐藏在心里已久的恶意，在她心里对许烟的形容词远远要比她说出来的要恶毒得多。只不过是一只别人穿过的破鞋罢了，怎么能再配得上如此光风霁月的云起！她压根不配！

云起的脚步顿了顿，停在原地。他仍旧没有回头，只是说出的话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悔恨：“柳大人此话我不想听到第二遍。再者，不是她选择嫁给了梁钰，而是我亲手将她推入了梁钰的怀中。此事怨不得她，还请柳大人莫要误会了才好。”

柳霏一怔，看着云起迅速离开的背影，而他方才那番话萦绕在她心间无法挥散。她全身脱了力似的慢慢滑落在地，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已布满了泪痕。嘴里不停念叨着一些含混不清的话，可仔细听的话还是能辨别出一些：“原来都一样，从未变过。”

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实从未变过。

玄机大师几日前找到她，希望她能够配合他做这一起事。为的就是扭转错位的命运。他告诉她这些与曾经不一样的命运轨迹只不过是因为许烟强行改变了她的命数而引起的，所以他要修正这一切。

当时的她对玄机大师的说法深信不疑，她甚至幻想若是真的成功了的话，那她是不是又重新有了可以站在他身旁做他光明正大的未婚妻的机会？她是不是再也不用像今生一样窝囊？可是云起方才的表现告诉她：不会的。

今生这些看起来错位的命运谁能保证这不是他们命运原本的模样？许烟的重生有可能将他们过往那几世的命运通通扭转到了正确的位置上也未可知。也就在那一刻，柳霏突然意识到，其实所谓命运套在这些小小变化的外壳之内从未改变过分毫。

他们这些人，他们这些爱从未因为命运的改变而随之改变。无论世事如何流转，他们对彼此的那份执念都不会消散。

柳霏隐隐感觉到，玄机大师这一次的谋划，也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