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烟看着彭月，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惊疑。彭月并没有对她的反应有太多的表示，只耸了耸肩，想必许烟应该明白了她的意思。

许烟正在沉思的时候，一直站在她身旁没有说话的彭月像是鼓足了勇气一样对许烟开口道：“我想问你一件事。”

正在冥思的许烟突然被打断，她有些好笑的看向彭月道：“怎么回事，你怎么跟孤说个话还这样支支吾吾的？直接说就好了。”

彭月低下头，两根手指不停地在打着转。许烟没有错过这个细节，她知道每当彭月紧张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做出这个动作来。这倒是让她更为好奇彭月纠结了这么长时间究竟要对她说什么？

彭月深深叹了口气，随后对许烟道：“你是不是没有想过提拔陆淮的事？”这句话直截了当，让许烟没有丝毫的准备。许烟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

她转过了头，仔细想着这么多年来的事。她好像真的没有一次想要去提拔过陆淮，即使陆淮真的做得很好，她也没有这么想过。可能是潜意识里觉得她不能提拔陆淮，陆淮不能得到她的重用。可是至于为什么她会这么想，她心里也没有准确的答案。

如今这个问题被彭月提出来，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没有敢回头看彭月，结结巴巴地问道：“怎么会突然想起来问孤这个问题？”

如果此时许烟回头，便能看到彭月眼里满溢出来的温柔，她轻声说道：“我相信不用我多说，陆淮的优秀是在朝文武百官以及陛下你都能看得到的。他表面儒雅，不拘于名利，那是因为他想要什么从来都不屑于与他人的施舍，他想凭借着自己的实力得到他想要的。”

“可是，陛下让他失望了。”彭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凉薄，没来由的让许烟感到心虚。

彭月并不在意许烟此刻的反应，而是有些严肃地继续道：“陆淮他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若是陛下能满足他的野心，他自然也能为陛下所用。可若是陛下再这么对待他的话，保不齐他就会露出他锋利的那一面伤害到陛下。”

许烟声音有些颤抖道：“所以你是不是已经发现了？”说完这句话，她感到身旁彭月的身子一僵。

随后许烟便转过头去看着彭月，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来提醒孤的？”

彭月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而是侧面告诉了她一个消息。许烟看到彭月露出了她遇见她这么多年以来最丑的一个笑容。彭月努力让自己的嘴角维持着上扬的弧度，可轻轻颤抖着的双唇还是暴露了她的情绪：“他要成亲了。”

许烟压根没想到她等来的会是这个消息，一时间根本没能反应过来。她有些惊讶的看向彭月，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彭月转过身子来对着许烟，重复着方才的话：“我说陆淮他要成亲了。”

许烟听到这个消息，顿时觉得自己生病这几天仿佛度过了几年的时光，在面对尘世的时候，发现一切都已天翻地覆。其实以陆淮的年龄来看，他这已经算是较晚结婚的了，按理说她不应该惊讶才对。

可是自从彭月的亲事告吹之后，他们二人便都默契的再也没有提及过彼此结婚一事。朝中大臣虽不知道内里的具体情况，可是许烟却是知道的。她以为他们二人只是过不去许落阳的坎儿，等到过去之后自然就会在一起。所以她心底里一直暗暗期待着他们二人成亲的那一天。

依照彭月对陆淮的那份感情来看，若是有一天陆淮结婚了娶的人不是她，许烟丝毫不会意外彭月会因为此不婚或者直接出家。彭月将她所有的爱都燃烧了，她将她的满腔爱意，将她最美好的豆蔻年华都给了一个叫陆淮的人。她再不会爱一个人像爱陆淮那样深了。

所以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许烟下意识看向彭月。彭月还好好的站在她面前，甚至之前她还在打趣她。她表现的这么正常，就像陆淮不曾说他要成亲一般。

许烟脑海中飞速想了无数句安慰彭月的话，可一看到彭月平静的脸，便如鲠在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不敢再看彭月，连忙转过身深呼吸了几下后才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道：“之前不是从未有过消息吗，怎么会这么突然？是哪家姑娘？”

彭月苦笑着说道：“还没有定，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左将军家最小的嫡女。”

许烟听着彭月话里的意思，不由得蹙了蹙眉道：“左将军家的家风是出了名的管教不严，那位最小的嫡女不是恃宠而骄，跋扈得很吗？依陆淮的性子他怎么会选择那样一位女子？况且左将军又怎么能看得上陆淮？”

彭月默了默，随后说道：“我虽不想无端揣测，可是陛下想想能让一个人上位或者掌权的最快捷径是什么？”

彭月的话从来都说的点到为止，即便她不明说许烟也能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结合彭月最开始所说，一个可怕的想法在许烟心里形成。许烟迟疑着出声问道：“难不成陆淮想要权力，想要上位吗？可他......”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许烟自己就闭上了嘴。她有些自责，若是能够早些发现陆淮的心思便不会将事情闹到现在这一步。是她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提拔过陆淮，所以才会让他另寻高枝攀附，让许烟不得不提拔他。不过这事说起来也有些蹊跷，那么注重面子的人怎么会愿意靠着攀附别人而上位呢？

彭月见许烟久久未发一言，便猜到许烟已经想到了那个方面。没有等许烟问出来她心中的疑惑，彭月便先行一步说道：“你这些年有关注过许落阳的动向吗？”

这句话将许烟问住了。自母皇去世后，她便一直下意识地回避和母皇与许落阳相关的所有方面。所以即使是许落阳不见踪影，她也再没有让人去找寻过。她不想再面对许落阳，每次看见她那周身的气度许烟便会忍不住自卑，便会忍不住想要逃避。

彭月瞧见许烟不说话便知道了答案。她幽幽的开口道：“许落阳回来了。”

许烟身子猛地一僵，随后看向彭月，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的意味。

怪不得，怪不得陆淮会这么急着成亲，怕是他和许落阳的感情已经彻底翻篇，他要证明给许落阳看他过得有多么如意，想要让许落阳后悔才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吧。

彭月的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悄悄从眼角滑落，流到了唇畔。她尝到了眼泪咸涩的味道后突然开口道：“真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