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在傍晚时分解除，小赫一个人双目空洞无神、落寞的游荡在大街上，像只无头苍蝇，跌跌撞撞、步履蹒跚，宛如流浪汉。即使回家，他心中的家也已支离破碎。

靠着路灯，仰望夕阳，这如血的夕阳如同他悲怆绝望的心情。梦鱼之死，让他彻底迷失了方向。以梦鱼为榜样，她给予自己多少勇气，而如今，燕云如昨，泪眼朦胧。小赫心已死，难得一次红眼爆发击溃敌人却不仅高兴不起来，反而让自己掉进了绝望的深渊。

“古小赫，你一个人在这干嘛呢？”这时，秦雪诺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生无辜的看着他，明明蓄谋已久，却装成一副“偶遇”的样子，“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吧。”

“雪诺？”小赫恍然回神，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雪诺，一时失语。

“怎么啦？看你很难过，可今天我心情就不错，不妨姐请你喝一杯？”雪诺笑嘻嘻的拍着小赫的后背，“别跟姐客气，姐人美路子野，谁欺负你，姐找人揍他去！”

小赫已然麻木，不知该如何跟雪诺解释。而雪诺却趁虚而入，霸王硬上弓，拉着一脸呆木的小赫就往街对面的酒吧去了，也不管小赫答不答应，总之，现在的小赫根本没力气挣扎。

没有保护好梦鱼，他古小赫哪还有脸去喝什么酒？他无法拒绝，却也不敢答应，只能随风摇摆。他甚至不知道梦鱼死亡后，自己哪来那么多疾走的能量，红了眼的奥特曼一口气就把那不可战胜的对手灭掉了，这未免也太不科学了吧？

进了酒吧，雪诺却变得跟个“狐狸精”似的，各种暗示各种撩，花式抛媚眼，甚至明目张胆说出情话，可小赫的灵魂却仍停留在梦鱼死亡的时刻没有回来，全程都心不在焉。

不知过了多久，雪诺自顾自的关心、安慰小赫，可是一个魂都没回来的人，再怎么狠劲撩也是徒劳。如果一个人不爱你，即使你杀掉了他所有的情敌，让你成为他唯一的选择，他也不会把真心交付于你，不爱就是不爱，无需做作，更无需任何理由。

入夜，夏言程在外滩边吹着海风，阿隆索星人、西贝拉星人奉命前来，他笑问二人事情办得如何，阿隆索星人回报：“办妥了，马运和王剑林的股份已收购完毕，马化藤也快了。”

“好啊，这个世界已全都掌握在我手中了，天网控制了各大平台，我是唯一能带起节奏的人。”夏言程笑得很满意。

“但是，那个雷军却不肯与天网合作，我们软磨硬泡也拿不下来。”西贝拉星人犹豫道。

“哦？雷军？苹果都是我的掌中物了，区区一家小米又能逃到哪儿去？”夏言程邪笑，“难不成，还能冒出个‘小米奥特曼’来跟我作对？”

阿隆索星人道：“早晚能拿下的。索妮、卡普天、任地狱、暗荣、育壁、爆雪，全都收入天网囊中，东映、漫威、DC也都划入我等旗下，现在您要我们收并的企业，只有小米和圆谷不肯归降，我们考虑用其他手段对付，只是生怕太过火不符合您的要求，所以……”

“不急，既然轻不得、重不得，不妨温水煮青蛙，先不管，看他们能硬到什么时候。”夏言程笑道，“记住，人类跟那些超级英雄不同，他们并不是天网的敌人，而是朋友，切不可急着加之以兵，应当以仁、以利待之，怀柔为主，殊不知攻心比攻城更有效，让那些超人失去人心，必当不战自溃。”

“确实如此。”西贝拉星人点了点头，“首领高见，我等目光短浅、自愧不如啊……”

“把那些键盘侠、水军、喷子都集中起来，给他们钱，在网上为天网制造舆论、声势，并攻击、抹黑那些不肯降服天网的人，把节奏都带起来。”夏言程道，“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是真理，只要人多，再荒谬再邪恶的东西也能变成正义，让世人明白，只有天网才能拯救万民于水火，我们是唯一的救世主，是上帝，跟着我们走有肉吃，不跟，死路一条！”

“那帮一无是处的低劣货，真能用吗？天网，需要这群无耻小人的帮助？”阿隆索星人又惊又疑，但夏言程却满面笑容。

“我当然瞧不起他们，我们是‘正义大联盟’，岂能与猥琐小人共语？但能利用的，就尽量榨干他们的价值。我不会留任何一丝污秽，但如今人心未稳，等用完之后，我再秋后算账。而那些屈膝投降、乖乖献上资产、无骨节可言的资本家们，我也别有理会。”夏言程坦言道，“我利用天网的最高网络，加上我带来的资源，制造出了名为‘吉尔巴里斯’的高自主人工智能系统，其构成的庞大数据库中可自动生产出成千上万的‘加拉德隆’。如今尚未启动，但只要一启动，‘吉尔巴里斯’就会自主净化世界，抹杀那些罪恶、带隐患的残次品，对一切非正义的生命体进行断罪，直到实现全宇宙的‘绝对正义、一尘不染’为止，连一丝邪恶的念头都不许有，到那时，那些不遵圣人之道、不修德行的小人或伪君子，一个都逃不了，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夏言程说着已然目光如炬，他不知道自己亲手制造出的东西，已间接改变了多个平行宇宙的历史轨迹。尽管宇宙人们始终对他仰慕有佳，时时刻刻都投来崇拜的目光，但夏言程也是在拿自己和全宇宙作赌注，他的目的，只是翻越心中的那座名为“天道艾斯”的大山。

翻不过心中大山的不止夏言程，还有古小赫。喝得醉生梦死的小赫，茫然不知归路，失落迷离的自己，摇摇晃晃走在深夜的大街上，绝望的阴云始终不曾消散。之前一杯接一杯，让酒精灌注在身体里，以意识为代价，把灵魂交给魔鬼。

古小赫并不怎么能喝，但他绝望到了这个份上，心中的愧疚不安让他无法安心入眠，用酒精缓解伤痛，越喝越不是滋味，那种毁灭性的打击感，不是靠酒精就能治愈的，即使雪诺不请客，他也会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他只是尽力想忘掉恐惧、伤痛，忘掉这是一个没有了吴梦鱼的世界。他不敢打电话给远在伦敦的梦伦，一句“你姐姐死了”，多悲凉、多无助，他没办法却也得直面现实，是他无能、他难辞其咎。

是的，小赫不能原谅自己，他怕看清现实的残酷，只能逃避在酒精中，不愿自拔。梦鱼之死体现出小赫的无能，也体现出小赫的脆弱。他不知怎么跟伙伴们交代，当梦伦问起小赫“我姐姐呢”，他该如何回答？

想到此处，小赫泪如雨下。他茫然而麻木，迷惘无助的他没有回家，而是像个流浪汉一样睡倒在了路边。直到清晨，醉意减退时，他感到有人在拍自己，恍然起身，旋即惊愕：“潘小俊，你怎么在这儿？”

“我要问你呢，你怎么躺路边了？喝多了吗？”小俊笑着蹲下身，“看你垂头丧气的样子，遇上什么烦心事了？”

“没……没有……”小赫眼神飘忽，显然他说谎都不会。

“不必隐瞒了，奥特曼，是时候跟你坦白了。”小俊换了一本正色的表情，一改平常的调侃之色，坦诚直言，“我是奈克瑟斯……也就是诺亚奥特曼，是其平行宇宙的适能者之一……”

“适能者嘛……”小赫不仅没表现出丝毫惊讶，反倒见怪不怪、尤为麻木，目光依旧呆滞，“这种事，怎样都无所谓啦……奥特曼？哼哼，我配当吗？我不配啊……为什么奥特曼偏偏选我当人间体？”

“别灰心，你进步很大了。”小俊拍着小赫，笑着说，“我受天道之命，指引你们获得奥特兄弟的力量，阻止蔓延在此处的灾祸，就是因为你们身上有不同的优点和品质，只是你们总是选择性忽略。我暗中帮助你们，让你们继承宿命，你们也不负众望的通过了考验，如今，新的风暴已经出现，又为何要在此处停滞不前呢？”

“你指引我们获得力量？好好好，你真是有眼无珠啊！”小赫受了严重刺激，情绪还是没缓过来，如今又激动得不能自已，瞪眼大呼，“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我面前，我却无能为力。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废物，一无是处！我什么都守护不了，我连最心爱的人都保不住，我根本不配当英雄！根本没有资格拥有奥特曼的力量！我就是个史无前例的大笨蛋！”

小赫自暴自弃，小俊轻叹一声：“奥特曼不是神，总有守护不了的东西。曾经，有个叫‘姬矢准’的男人，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在他面前被炸成碎片……若因为眼前的残忍，就一辈子活在阴影中，更多的美好都将被残酷的黑暗所抹灭。”

“小女孩跟我有什么关系？在我面前的消失，是梦鱼！是吴梦鱼！她是我最重要的人！你懂吗？她救过我的命、给过我勇气，而我却救不了她！你懂我跟梦鱼的羁绊吗！”小赫的情绪失控爆炸，抓着小俊的双肩不停的摇晃，表情都颜艺了起来。

“黑暗……扎基……”小俊只是默默念出了这四个字，冰冷的声音却化作冷水般瞬间浇灭了小赫心中炸裂的火山。

潘小俊双目圆睁，直勾勾的盯着小赫，将眼中的光传入了小赫的脑海。遥远的时空尽头，光暗交错，诺亚与黑暗扎基激烈的冲突，光速移动，你来我往，神仙打架看得眼花缭乱。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伪装成这副模样！”诺亚质问着那个与他打得势均力敌的对手，他认出来，这并不是黑暗扎基，只是顶着黑暗扎基的模样。

“我就是黑暗扎基啊。”对面回以阴鸷的笑声，穿透着这个宇宙，“设定上是这么说的，不过，我是被无情抛弃的那一串设定。”

“什么设定？你胡说什么？那个人造兵器，早就死了！那人造兵器，岂能与我斗这么久，连吃我上百招毫发未伤？”诺亚依旧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家伙是扎基，古怪话他听得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