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不是技术不太好吗，我就多练练，别到时候拖了你们的后腿……”白羽说，“神鸥真的很强，不是一般的对手啊。”说完白羽不自然地笑了一声。

这一个笑，太容易被别人看穿了……

“姐啊，你看来是真的把关于赛车的所有东西都忘了，现在的你一点也不懂车。”李暮直勾勾地看着白羽的眼睛，然后用手拍了拍车头，意味深长地说道。

“啊……啊？！”白羽的脸好像更惨白了一些。

“刚刚启动过的车子，车头会有些微微地发热，更何况你把车子加速到上百码，现在你这台车哦，摸起来冰冰凉凉，肯定是这一早上都没用过吧？”李暮阐述完自己推理，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一个绝妙的天才，不由地仰天大笑了几声。

“行吧行吧。”白羽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个笑是被李暮滑稽动作逗乐的笑，和刚刚的尴尬是两种笑容，“我这下是瞒不住你了。”

“说吧，你到底自己在这里干什么？喝咖啡看朝阳？”李暮继续追问。

“你猜对了。”白羽学着陈缘的动作也打了一个响指。“我就在这发会呆……”

“这里的朝阳可不是太好看，全都被钢筋栅栏挡住了。”李暮摇了摇头，“我看你是有心事吧？！”

白羽又笑了几声，她低下头去，大波浪的褐色头发垂在她的脸上，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知道她在沉默，思考着一些可能不太愿意和别人分享的事情。

李暮看着白羽被头发挡住的脸，等着她随时可能脱口而出的下一句……可是几分钟过后，李暮还是只等来了沉默。

“如果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如果会让自己心情不好的话，那就不要想了，很多事情都是船到桥头自然直。”李暮叹了一句，这时白羽才猛得抬头，用她那双有些充血的瞳孔看着李暮，她张了张嘴，好像欲言又止。

“这是缘哥教我的，我自己可说不出那么高深的东西。”李暮缩了缩脖子补充道。

“我的脑子里，在不停地做着选择题。”白羽突然说，“好像从一开始就是……”

“嗯。”李暮缓慢地点了点头，一副非常理解的样子，实际上根本就不明白白羽这些奇奇怪怪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问你，从开始到现在，我们做了那么多，真的值得吗？”白羽在空中摊了摊手，每个字里都透露着无奈，“你想，我们这段时间以来，似乎都在与危险竞速，与死神搏斗，我们每一次气喘吁吁，从枪林弹雨中逃亡出来，很快又要进入另一番可怕而未知的境地。可就算是这样，我们豁出性命，搭上前途，还是一点回报都没有。有时候我甚至不明白，我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好像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处于自己一腔没头没脑的正义感，把本来不属于自己的活扛到肩上。”

“可事实证明，我们所追击的毒品真的和我们有关，这算不算一种，救赎……”李暮回答。

“再怎么有关，那也是前辈们的错事，这样的所谓救赎，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一些，我们本来是多么团结，多么完美的车队。可是现在我们开始貌合神离，开始受伤吵架，甚至开始不确定，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敌人还是朋友……”白羽说。

“敌人？那肯定不是，我们是一辈子的朋友。”李暮感到有些错愕，赶紧打断了白羽的话，他承认，开始帮助段潇安追击毒品以来，彩虹战队发生了太大的变故，猜忌和争吵，多少次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可他还是坚定不移地认为——这里是他最好的归宿。

“总有一天，我也会有自己的后辈，当他们问我，‘是什么让你即使伤痕累累，也从来没有离开过这片荒凉的峡谷，没有离开过那辆几乎报废的跑车？’我会说，因为我有一群，在我被死死压在变形的车头下时，仍然不怕枪林弹雨，不放弃我的队友。”李暮看着白羽的眼睛说道，仿佛自己的眼睛里，也有一团如初春清洪般的温热……

白羽微微一笑，“我知道了……”她点点头，“我们永远都是朋友，那种最亲密无间的朋友，那种最值得信任的的朋友，那种愿意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挚友。”她说道。咖啡已经没了，她说她突然想喝一点酒。

“其实我一直认为，赛车的意义，可能并不一定在赛场上。”李暮又继续说道，“无论其他人能不能看到，我们在道路上肩并肩的合作，都是我脑海里最闪闪发光的宝藏。”

“谢谢你，李暮。”白羽叹了一口气，脸上恢复了最元气的血色。

李暮愣了一下，“谢什么？！”

“你教我做了一道选择题，大概是人生这张卷子上最难的一道。”白羽说。她好像心满意足地伸了伸懒腰，把车头上的空咖啡杯拿了起来，然后转身想要离开。

“其实我没有帮你什么，如果到了非选择不可的地步，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你只是需要……一个人来肯定你内心深处的答案罢了。”李暮冲着她离开的背影喊道。

白羽没有停下她的脚步，还在往离开训练场的方向走去……

“这是我高中时期写卷子写出的觉悟！！！”李暮继续喊。

白羽不算太慢的脚步，已经带着她快要走到通向电梯口的走廊……

李暮也没有再说话了，他还挨在冰冷的车头上，呆呆地看着面前交错密集的钢筋水泥，那些栏杆，把太阳挡得差不多了……

【选择题？！】李暮思考了一阵，【除了向前加速，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没有了吧？】他不禁缩了缩脖子，回味刚刚自己脱口而出地颇有哲理的话，突然觉得佩服自己，还有，他也想喝一些酒……

“行了行了，既然不用训练的话，我也回去休息好了，打打游戏吃吃饭，又是宅男快乐的一天！”李暮一边碎碎念，一边也迈出了他的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