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瞅啥！？”

“瞅你咋滴！？”

小巷之中，两名男子正在相互对峙.

似是深知此处不会有外人到来，他们的争吵声没有丝毫抑制，音量简直堪称震耳欲聋.

“你再瞅个试试！？”

“试试就试试！”

话音尚未落下——

“铛————!”

兵戈交击，声响清脆.

只见，几秒之前还在相互保持距离彼此对峙激烈争吵的两名男子，此刻却是已经不再屹立原地.

宛若同样不想放开送上门来的猎物，两人手中彼此厮杀的武器虽然因比拼力气而轻微颤抖，却皆是没有退后丝毫，死死紧咬住彼此，似欲想一绝死战.

“喂喂喂...你这家伙该不会是还没吃午饭吧？”男子用手中正握着的小刀，毫不留情压制向眼前以反握姿态抓住匕首抵抗自己攻击的另一人，同时口中也是没有闲着发出嘲笑：“这么小的力气...和你说话的口气真是完全相反啊，奥利瓦.”

“呵......”

话音尚未落下，冷笑之声已是骤响.

“克劳奇，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口中缓缓轻语着冰冷之语，只见罗杰·奥利瓦缓缓抬高自己手中已经近乎被对方彻底压制的匕首，随之已反压制了回去：“对付你这种家伙，我就算让你一只手，也都能绰绰有余好吧？”

“呵，真搞笑.”

“既然你这么自信，那还不快点让我一只手？”没有理会面前之人毫不掩饰敌意的恶言恶语，约翰·克劳奇仅是冷冷一笑，旋即接过他的发言，似落井下石般继续暗讽道：“快点啊，老家伙，你别只会开口说大话却又不敢做呀.”

“你在教我做事？”

闻言，早已面露不屑的罗杰·奥利瓦，不由顿时轻啐了一声，不满道：“你以为自己是谁？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切，我看你就是不敢.”

“呵......”

再次听闻讽言，罗杰·奥利瓦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只不过......

“不要把我和你相提并论.”

他的笑容，没有一丝温度.

似如丢弃伪装，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这一次，他没有再以玩闹般的语气斗嘴，而是发自真心以厌恶之情看向眼前之人，冷笑着讽刺道：“我跟你可不一样，胆小鬼.”

“你————!”

宛若被刺激到了什么，听闻此言的约翰·克劳奇，脸上表情转瞬变得狰狞起来.

他的眼中有着愤怒.

但...更多却是愧疚.

“......是啊，你说的没错.”

和如同此刻在压抑着自己心中源源不断上涌的怒气相反，约翰·克劳奇手中的小刀，再次逐渐夺回了压制对方的局势.

“从你的角度来看，我或许确实只是一个畏畏缩缩的胆小鬼吧......”

他的声音因压抑心中怒气而变得沙哑.

然而，就算如此......

“但，那也只是依据你的『想法』来做出判断罢了.”

哪怕此刻，他的眼中也依然维持着名为『冷静』的神采.

“很显然，我们两个人的思考方式，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似如释然了什么，约翰·克劳奇脸上的狰狞神色不知不觉已是逐渐平和下来，最终回归到了两人之前开始斗嘴之时的那般模样.

“所以，正如同你所说的——”

他的眼中依然留有愧疚.

但，更多的，却是坚定.

“——我也不愿意，拿你这种人，跟自己相提并论.”

一开始的调侃氛围，如今已经是不复存在.

此刻笼罩两人之物，是无法言喻的压抑感.

不过，就在这时——

“......嗯？”

耳畔隐约捕捉到远处有着一道脚步声迅速靠近而来，罗杰·奥利瓦的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算了，没意思.”

脸上的厌恶神色骤然变换，宛若无所事事一般，只见他微微侧身，在默默收回手中匕首的同时，也躲过了还未反应过来、依然保持惯性朝他狠狠迎面袭来的小刀.

“虽然我是无所谓啦...不过，像你这类怕麻烦事的家伙，应该非常不喜欢被别人...特别是小林看见这种已经算是违规的斗殴吧？”

“所以，看你的选择咯.”聆听着远方越来越接近的脚步声，罗杰·奥利瓦却面色悠哉的看着眼前之人，以不紧不慢的口吻继续道：“你想停战，我就收手，你若想打，我也愿意奉陪.”

“......”

闻言，约翰·克劳奇不禁陷入了沉默.

然而，给他思考的时间却是没有多少.

一秒......

两秒......

三秒......

“......”

依旧没有任何言语.

不过，那已经将武器收入怀中的举动，却是已经表明了态度.

“啊，找到了.”

近乎就在两人同时将武器收起的下一瞬间，一道虽然略有疲惫，却饱含庆幸之感的声音悄然响起，回荡在安静的空间中，掀起阵阵一时间无法消散的余音.

“约翰先生，罗杰先生，您们果然在这里啊......”

望着眼前没有手持任何武器，看起来也只是在近距离面对面进行着普通交流的两人，唐萧林顿时感到自己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是落地，让他不禁因感到安心而下意识松了口气.

毕竟，在他的记忆之中，和这条小巷有着直接关系的事物...也就只有处在争执状态，最终发展为大打出手的两人了.

“哟...这不是小林么？”

绕过面前沉默不语也纹丝不动的约翰·克劳奇，罗杰·奥利瓦缓步走向唐萧林，同时微笑着抬手打了个招呼，询问道：“真巧啊，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啊，这......”

本想如实回答，唐萧林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似乎委婉一点会比较好，于是同样以面带微笑继续道：“这不正是因为想要邀请您们两位光临店内稍作休息，所以才过来了么？”

闻言，罗杰·奥利瓦乐了.

“哟呵，小伙子挺不错啊.”

轻轻拍了拍唐萧林的肩膀，他坏笑着打趣道：“你做调酒师实在是可惜了，要不考虑换个工作，发挥一下你的推销才能？”

“这...还是算了吧.”

闻言，唐萧林不禁反倒苦笑起来：“罗杰先生您别说笑了，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哪有什么推销才能？”

“不不不...这倒说不准哦？”

似笑非笑.

没有在意唐萧林身上因之前奔跑而流下的汗水，罗杰·奥利瓦以热情之姿将自己手臂挂在了他的脖颈与肩膀上，静静注视着他，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吻悠悠道：“我感觉，自己认人的眼光还是挺不错的.”

听闻此言，感受着脖颈与肩膀上传来的重量，唐萧林的眼神不禁产生了变化.

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瞬间而已.

宛若白纸之上点缀而出的黑点，他立即察觉到自己的小小“失态”，迅速变回以往模样.

“唉......”

见唐萧林对自己的言语根本没有反应，罗杰·奥利瓦不知抱着什么样的想法莫名发出了一声无奈叹息，随即抬眸注视向前方仍然以后背朝向自己两人的约翰·克劳奇，问道：“怎么样，要不稍微去店里坐一下，喝杯什么？”

“......不了.”

似是因听闻言语而终被唤回游神，约翰·克劳奇纹丝不动的身形终是有了动静，且发声道出答案.

“我还有点事，下次吧.”

伴随着话音渐渐落下，他缓缓转身步行，与唐萧林和罗杰·奥利瓦两人错身而过，独自一人慢慢朝向小巷外走去.

无言.

沉默着，唐萧林静静目送他的离开.

“......辛苦你了，罗杰先生.”

待约翰·克劳奇的身影从视野之中完全消失之后，唐萧林忽然朝向站在自己身旁的罗杰·奥利瓦轻语道：“约翰先生他会这样，应该是你们又吵过架了吧？”

一回生.

二回熟.

随着调解次数的增加，唐萧林已是不知不觉间明白了罗杰·奥利瓦心中的想法.

“为了不让约翰先生会因自己的选择而日日夜夜感到愧疚或者困扰...罗杰先生您总是会想方设法激起他的怒气，让他跟您大吵一架呢.”

“这样...真的好吗？”

问题的中心没有被点明.

然而，罗杰·奥利瓦却是清楚其中的含义.

“没关系.”

面对这般询问，罗杰·奥利瓦却是爽朗一笑，回应道：“只要这么做，能够让那个老爱死钻牛角尖的笨蛋不会天天因自己做出的决定而后悔，就足够了.”

“罗杰先生......”

“好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吧.”

话音一转，没有给唐萧林回话或是做出感想的时间，他再一次拍了拍他的肩膀，旋即面带微笑缓缓道：“这件事，我也是看在小林你口风严实，而且是靠自己猜测出来的情况下，才会告诉你的.”

“所以，就麻烦你帮我保密下啦.”

“还有......”收回搭在唐萧林脖颈上的手臂，罗杰·奥利瓦缓缓向前几步，朝他再次抬手微微摇摆以做道别：“很遗憾，今天我也稍微有点事要处理，实在是没法过去了.”

“那么，下次来，我请您一杯.”

“好，一言为定.”

话音渐渐落下.

人影扬长而去.

待罗杰·奥利瓦的身影从视野之中消失，唐萧林这才终是也迈开步伐，离开了这条恐怕只有三人知晓的小巷，回到了店门口前.

阴云密布.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已是灰暗朦胧.

“这是......”

推开店门，一股出乎意料的铁锈气味，骤然窜进了唐萧林的鼻腔之内.

铃音清脆.

然而，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震惊错愕.

“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