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湫湫，你又长大了。”

“湫湫，你什么时候能修成人形跟我说话啊？”

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男子对着面前一盆娇弱的花喃喃自语，一双深井般黑却又闪着光的眼睛盯着一瓣玫红色的花瓣，明朗清澈的声音飘在空气中。

那朵娇艳的花笨笨地扑了扑它长长软软的叶，正好够到少年的食指，这一够便就不松手了，柔柔的叶子缠在他手指上不送。

那一刻少年的笑明媚得像冰冻三尺过后的春天绽放出的千万缕阳光。

时间流逝得很快，一天一天就过去了，那被少年唤作湫湫的花终于化成了人形。

是个很美的少女，虽然看起来是和那少年一般大的年纪，不过由于是女生的缘故，个子却娇小不少。所说如此，但是在少女脸上却已经看得到美人的雏形，是那种倾城倾国的美，淡而长的柳叶眉，魅惑人心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和鲜艳的唇，以及右眼角一颗恰到好处的独特深红色泪痣。她是魅妖，有这样的一张脸其实并不稀奇，但是稀奇的是，或许是因为跟少年在一起久了的原因，她身上竟然没有一点魅惑之气，甚至比寻常魅妖还要多了几分清纯。

“湫湫！”少年急切地呼喊声从不远处传来，“你在哪里？”

“贺溯，我是若湫。”她跑过去站在他面前，一张脸本就是绝色，而在这样的绝色中漾出的一个笑，自是倾城。名为贺溯的少年听到她温柔的声音，愣了一会儿而后惊喜道：“你化为人形了？”

“嗯。”简单地一声回应，确实让两人都开心得不行。

若湫的手很巧，婚服是她亲自动手做的，至于图稿，是少年画的，他们成亲的仪式非常简单，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就没有别人的，过程也很简单，而那些本该有的什么繁复的礼仪很草率地就过去了。山下买来的几根大红色的绸带悬在房梁上，似有若无。

本以为这是一件好事，只是从未有人料到，魅妖纵使外在让人感应不到魅惑之气，但是她自身的独有气息却是极其容易为人所发现。

而有一个巫师的族群，他们的修炼过程中非常需要魅妖体内的气息，而很不巧的就是，若湫被一个路过的巫师发现了，更不巧的是，这个巫师的巫术是他们族群中最高强的，贺溯同样发现了这个巫师的踪迹且每日将若湫带在身边，小心提防着。

只是这个巫师的毅力实在可敬，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偷袭之下，若湫还是被带走了。

若湫被带走的那段时间里，贺溯没日没夜地翻阅古书寻找巫师族群的下落。

那个族群避世不出已有多年，他们有群居的习惯，神秘的古籍上记载了他们的确切位置。

少年想也不想，撕下画着地图的那一页便照着上面的路线带上几天的干粮出发了。

少年到达终点的已经是十天之后，整个人显现出一种疲倦不堪的状态，他看了这么多书，怎么会不知道巫师的厉害，以他这样的凡胎肉体又怎么可能胜过三个以上的巫师。

但是他顾不了那么多，若湫作为魅妖，落在巫师的手里会发生什么他不是不知道，他根本无法想象十数天的时间她可能会经历些什么。魅妖的数量不多，而巫师族群借助魅妖力量修炼的方式他也知道，他不能想象那么多人对若湫做了什么、

正因如此，贺溯义无反顾地进入了巫师的领地，只是刚进去不到一分钟，就被人打晕带到了一个黑暗潮湿的地方。

少年再次睁开眼睛是因为疼，他一张本是俊朗的脸上现在满是血污，身上布满了鞭痕，手脚都被铁链困住动弹不得。隐隐约约之间，贺溯似乎听到有谁在轻轻地抽泣，便循着声音的来源往对面牢房看了过去，熟悉的美丽脸庞上还留着泪水划过的印痕。

“湫湫……”他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容，是看到心上人安然无恙的欣喜。

“贺溯……你怎么那么傻……你哪里打得过他们啊。”若湫一边哭一边说，看着少年浑身的伤，本来静静流淌的泪水一下子变得汹涌。

“见到你没事就好了。”少年忍着疼，努力打起精神，对着对面哭花了脸的少女温柔地笑着。

“啧啧，真是深情啊……不知道你们这出苦情戏，演完了没有啊？”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牢房门口传来，打破了这边重逢欣喜的气氛。两人同时警惕地朝声音发源处看去，一个比若湫还矮上一截披着长长的黑斗篷，拿着法杖的巫师站在那里，嘴角扬起了一个邪恶的弧度。

贺溯没说话，若湫则是条件反射性地向后缩了缩。

见没人理他，那个巫师皱了皱眉，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串钥匙，熟练地用其中一把打开了若湫那一间的门，少年心里紧了紧。

少年人的情一动，便是一世相许。

世人只知道，那个恍若地狱阎魔一般的少年红眼红衣，一身鲜红地走出来，那之后，世上再无巫师一族。

他们不知道的是，少年眼中的红褪去之后的温柔，都给了一只名叫若湫的魅妖。他拿着屠刀从那里走出来时带着的满身的戾气，在一句“若湫不喜欢这样的”之后褪得干干净净，若是忽略满身的血，周身的气息纯洁得不染凡尘，他眼中有光，看着手里的花种，是她的孩子，也将会是他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