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柔出来走的这一段路有点滑，上面长了青苔，虽然不见阳光，但是因为时间长了，去年雪融后的痕迹也就自然而然地看不见了。想起先前那红衣服，长相妖孽的男子，他说这里就是魔源。

慕柔一边往前一边四周看，走了这么久周围的环境却像是一点没变，她也没有看到谷瑜他们的影子，一个人绕来绕去。

怎么感觉这么不对劲呢，慕柔有些懵了。忽然想起曾经给简忆写过的小说，那里面的人都是随手在墙上一撑就会触动某种机关，然后就可以很轻松地破了这种类似阵法的东西走出去。于是她抱着侥幸的心理在身旁冰凉的墙上一阵乱摸，手都沾满了墙上有的湿湿的水雾，也没发现有什么机关。

“吼！”

脚下的地震动了两下，慕柔眯了眯眼往声音的来源方向看过去。

“你是谁？”还没来得及紧张一下，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我叫慕柔，你是？”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没想到刚才那个吼声吓人的魔兽说起人话来竟然像个还未及笄的女童，“魔界守护兽？的女儿？”

她认出来了曾经在书上见到过的魔兽样子，不过似乎年龄小了点，便猜了一下或许是守护兽的女儿。不过，这相貌还真是跟清秀搭不上边啊。慕柔看了一眼她威风凛凛的深棕色毛发，以及头上的类似龙角的一对。很威风，但是眼睛里的好奇出卖了她，许是没有见过人类，她走过来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慕柔冲她笑了笑，这双眼睛她看着很喜欢，像以前的琴慕，似携了漫天星辰相伴，熠熠生辉。

她心中有些苦涩，倒是对面的小魔兽感受到她的善意，几步跑过来凑得近近的：“慕姐姐，你身上好香啊。”

慕柔身上还带着迦南香的味道，原来十几年的习惯，那种香味都染到骨子里了，不管怎么洗，都冲不掉了。不过愣了一会儿之后她才觉得眼前的小魔兽叫她的称呼是不是不太对，魔族的成人年龄是两千岁，就算她还未成年，怎么也是比她这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小人类要大得多。

“你比我大。”她诚实道。

“我知道啊，不过我觉得我化为人形之后你就不这么认为了。”话音才落没一会儿，她摇身变成了一个半大的小女童。果然，慕柔对着这么一个水灵可爱的小女孩，确实她觉得叫姐姐挺正常的。

“你叫什么？”慕柔对她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沫羽。”好文艺的名字，也不知道是谁给取的……

“这名字好听吗？”这声音慕柔并不陌生，是刚才的那个红衣男子，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又碰上了。

她刚想说一声好听，那男子却在他开口之前自顾自地说上了话。

他用一种讲故事的语气告诉她，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曾经也有人类闯进来过。

“鹿姐，还走吗？我觉得我们一直在同一个地方。”一个高大的男子冲着领头的女子说，他带了一张银箔的面具，看不见脸，不过脸型轮廓让人觉得很舒服。

“走，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走。”被称为鹿姐的女子回眸一笑，一双橙黄色的好看桃花眸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好。”后面的两个人随之说。

这一行人一共三个，身上都是脏兮兮的，想来应该也是碰到了机关才会掉下来。领头的女子一身红衣，落了灰也不大看的出来，还是鲜艳得像火枫一般。而后面两个就不那么幸运了，一身飘飘白衣差点变成灰衣，走在最后面的那个人脸上明显有点不悦，不过也并没有说什么。走在中间那个则是因为戴着面具而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你们是人类吗？”不知名的黑衣男子从黑漆漆的通道尽头踱步出来，走到三人面前，好奇地看，丹凤眼凌厉却又有些恰到好处的可爱。

“魔君？”女子不答反问。

“你都没有说你们的名字，就直接问这个地方的主人？”男子挑眉道，妖孽的眉眼间却可见清秀，言语里虽然像是生气，却也是在默认了女子说法的同时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好聪明的人，女子眯了眯眼，“我叫鹿慕，这两个人，宇文钦，墨怜。”她挨个按顺序做了介绍。

然后鹿慕身后的两个人就不见了，剩下她一个和黑衣男子在那里大眼瞪小眼：“我同伴呢？”

“我喜欢你，不喜欢他们，就让我的侍卫把他们先带走了，不会有危险的。”男子温和地对着她笑了一下，眉眼间温柔可见。

“你也还没有说你叫什么。”知道了自己的同伴没事，鹿慕也就放心了，现在才想起来问那神秘男子叫什么。

“绝零。”

“好文艺的名字！”

“好听？”

“嗯。”

“多谢。”

“……”绝零如此有礼貌地道了谢，反倒让对面的女子睁着一双好看的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了。

一瞬间，他们的位置变了，他身后桃花漫天，灿粉色的桃花瓣落在她的发顶，配上她一头乌黑如墨的青丝，三千愁绪似乎都随风而去。他伸手拂去，修长的手指有些病态的苍白，却并无奇怪，反倒是有一种如玉般的白皙。她不知为何忽然一下子脸腾地就红了，目光有些不自然。

他绝零看着她笑，也不说什么，这样的氛围刚刚好，他觉得很满足。

魔族人向来直接，喜欢一个人便是一见钟情，而一见钟情之后便是生生世世不离不弃。所以大概几个月后她凤冠霞帔的时候，心中只觉此生太幸运。

可惜，幸运的人只有一个，她幸运了，可是他的一生也搭在了里面。人的生命相对于魔族而言太过短暂，他的容颜未变，她却已垂垂老矣。

她去后的百年内桃花树上再无一朵桃花盛开，曾经的花落如雨，桃树下两人相对的景象也再未曾见到。

他苦守树下。

陌上花未开，人亦未曾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