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算解释一下？”回到了熟悉的地方，琴慕一边给梓舟处理手上的伤，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表情让梓舟一时间有些慌，没想到怎么说。

“你为什么会答应凤凰？”见她不回答，琴慕换了一个问题。

“师父？”她抬起头，话没说完，但是他知道她想问他怎么知道她和凤凰的事情。

“就那么小个地方，就你们俩在传音，凭凤凰的能力都能切断你和宇文栈的，你觉得以我的内力，会听不到你和凤凰的？”他挑眉，凤凰确实有设置一些让外人听不到他们传音的禁制，不过，那种禁制强度不够，只能限制仙者阶段以下的，而他已是想飞升就飞升的人，那禁制对他哪里有用。

“师父早就知道，那为何不阻止我。”梓舟想了想，若是师父真的听到了他们的传音，那后面的一系列事情完全是在顺着他们的意思走。

“因为你想帮他们。”琴慕的话，梓舟一时没听懂，以为师父是想说自己是他的弟子，所以在知道了她答应凤凰之后，他不会让她失信于人。

“师父，当时凤凰为何说你一定会杀了颜师姐？”他觉得，凤凰应该不知道师父听得见他们的传音，也不至于能预知到他会帮他们而说了这一番话。

“……”琴慕脸上的笑容僵了半刻，“他猜的。”

梓舟自然看到了自家师父跟平时不太一样的表情，不过也没多想，只当是凤凰说的话让他不开心罢了。

当天下午，琴慕跟梓舟说他要闭关。梓舟点头说好，便自己修炼去了。

“舟舟。”外面有些热，梓舟在偏殿房间中没修炼一会儿，却听到了一种陌生的喊她的称呼。她皱了皱眉，“阁下是谁？”周围并没有人，她很警惕。

“嘻嘻，舟舟可以看一下自己的心脏，我在这里呦。”梓舟这回听清了，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不过有些不正经，飘着一种上扬的愉快情绪，“不过我不会害你的，当然前提是你要答应我的条件哦。”

梓舟听完她的话，用神识探查了一下自己的心脏处，果然看到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不过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你自己行动都尚且困难，如何害我？”她一眼就看出来，这女孩既不是她的心魔，也不是实体，而且她不能行动这件事也很好判断，因为要是自己的心脏里待着一个随时能自由移动的人，那她能疼死，不过平日里一点情况都没有出现过，所以梓舟笑了笑，看着里面的人。

其实她现在也挺感慨的，这具身体还真是神奇，一会儿是血能吸引妖魔的特异，一会儿又是像现在这样的心脏里住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可能突然要了她性命的小魔女，让她现在也时不时要体验一下担惊受怕的感觉。

“呵呵。”女孩的表情冷了下来，“你可以试试，哪天等我能动了……”

“……”梓舟愣了片刻，这正是她刚刚担心的事情，这女孩怎么这么轻松地就道破了。

“不用惊讶，我既然住在你身体里，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的想法。”女孩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一脸得意的样子。梓舟无语，为了不让这女孩再继续从自己的想法中知道些什么，她收回神识，放空心思地继续修炼。

那女孩讨了个没趣，也不说话了。

梓舟这才睁开眼，方才她有小心翼翼地去再次探查了那女孩不说话之后的情况，发现她是睡着了，梓舟简单地推断了一下，觉得可能她每天清醒的时间有限。不过这种怪异的情况纵然她翻阅过不少稀奇的书籍，也没有听说过。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她身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毒很不巧地发作了，梓舟只好又趁着没有昏迷过去的时候，去找这毒的来源以便配药。想了半天，她觉得唯一的解释就是身体里的蝎子毒没有被完全清除掉，而且那时在段时间强用内力进阵法摘取七仙花，十天左右的时间又接触了过于浓郁的魔气，所以现在体内的蝎毒才会重新爆发。

梓舟终于还是没来得及把解药配置出来就晕过去了，本来她是想给师父传音的，不过想到师父正在闭关，现在给他传音可能会让他走火入魔，于是就自己忍着，忍到最后便昏迷了。

昏迷前一刻，她知道自己并不会死，但是剧烈的疼痛中，她想到了师父，就在今天早些的时候，抱着她柔柔说的那句：好了，不哭了，师父在这里。

她忽然很像哭一场，不过想着就算自己哭得再伤心，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人走出来抱着她，轻轻安慰一句不要哭了。

琴慕出关的时候看到躺在地上，满身血的梓舟的时候，整个人周身的气场都变了。他一双湛蓝色眼眸里的焦急显而易见，看出来她体内的蝎毒后，才把解药配置出来给她服下。至于她身上的血迹，琴慕知道还不是什么大问题，虽然初学过多对身体有伤害，但不致命，他庆幸自己的闭关时间只有三天，不然后果他一定接受不了。

他为她换下了血糊糊的衣裳，将她清理干净，紧紧地抱在怀里：“阿柔，你吓到我了……下次不能这样。”梓舟听不到，但是他的话本来也不是说给她的，那是他自己的自责，自责自己没能早点发现她的状况，让她受了苦，“对不起。”

他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有放开，梓舟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床榻边上趴着的师父，平时经常似笑非笑的眼睛闭着，温柔的弧度异常美好，她就这么看着，也没有叫醒她。身上不痛了，她知道自己体内的蝎毒已经被解药彻底解了，不会再对她有什么威胁。

“醒了？”梓舟觉得自己还没看多久，师父就醒了，正对着一双深邃好看的眼，一时觉得熟悉，也没有退后拉开距离。倒是琴慕目光一闪，“我去给你做糕点。”他松开一直抓着梓舟的手，出去了。

她刚刚本来想告诉师父她心脏处的小女孩，不过想想师父刚出关这几天就要照顾她应该挺累的，再说这女孩暂时也对她造不成危险，便没有说。

“你不要想着把我的存在告诉你师父，哦，提前说一下，我叫沌，是天地间罪恶与危险的源头，像他们这种处在修炼顶端的人，你觉得他是会大义灭亲，还是包庇你？”其实看着琴慕对梓舟的态度，小女孩心里也没有多少把握，说着话不过是为了试探一下，因为那人的力量强大到足以让她魂飞魄散而不伤害梓舟分毫，所以她只能在不被琴慕发现的情况下从梓舟这里入手，彻底占据她的身体。

“……”梓舟也没有把握，他们结为师徒也不过几个月的事情，从前也都没有过什么交集，虽然师父对她很好，但是她也不敢保证如果她体内的女孩真是她自己说的这么个源头，说不定师父真的就大义灭亲了。

虽说梓舟并不是很在意这个，因为要是让她做选择，她或许也会选择大义灭亲这个选项，不过不知从何时起，她不想让师父失望，不想从师父完美的脸上看到任何带有负面情绪的表情，更不希望让师父出现这种表情的人是自己。再说自己这几天已经给师父添了麻烦……

“……好……”她犹豫了很久。

女孩趁她不注意，偷偷松了一口气，自己赌对了。她在琴慕进来之前恢复到昏睡的状态，这种状态下虽然她自己听不到看不到外面发生的事情也无法知道梓舟心里的想法，但是这个样子，就算是再厉害的修士，就算是仙尊阶段，都不一定能发现她，何况，那个人距离仙尊还有一步之遥，虽然是他自己不想，但是终归是有差距在的。

“我给你束发。”琴慕进来看到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床上发呆的梓舟，以为她又在烦恼束发的事情，便让她到梳妆台前坐好。梓舟坐下，在镜子里看到了师父，内心一阵绞痛，自己这样做是对的吗。她很少会对自己做的事情发出这样的问题，因为做都做了，没有用了，不过这件事情她有选择的余地，她可以选择告诉师父。，

琴慕替她束好发时候她没有动，他就觉得她的心不在焉或许有点别的原因，但是她不想说……他拿了糕点来，不说就不说吧，顺从她的意愿，但是阿柔好像不开心。

“师父，这世上有什么罪恶与危险的源头？”她想确认一下沌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有。”琴慕看了她一眼，递给她一块糕点，开始解释，“上古时期，天地初开之时，随之出现的，还有一只神兽和一只魔兽，神兽叫做混，魔兽叫做沌。混是美好与希望的源头，而沌则是罪恶与危险的源头。所以混住在三十六重天上接受众人的膜拜，而沌却被十二金仙联手封印，几万年后，沌不甘心，拼尽全力冲破了变淡的封印，却也受到了反噬，从此消散。”

“……哦。”梓舟顿了顿才答道，她想，沌消散可能只是众人的认知，真正的沌或许确实遭到了反噬，随意才不得以住在她体内，但是有一个问题她想不明白，沌为什么要寄居在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女孩身上。

“嗯，想去荡会儿秋千吗？”琴慕意思是让她放松放松。

“不想。”梓舟暂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师父，她不怕师父剑指着她，不过她不想看到师父因为她而失望的样子，她不希望师父的不快乐，是她带去的，也不希望因为沌在自己体内的原因损了师父的名声，让外界说师父包庇一个体内有上古恶兽而使师父为难。

“师父，如果我有一天变成了一个很坏很坏的人，师父会不会不要我了？”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个天真的孩子，然而却并不知道琴慕已经知道她是慕柔。

“不会。”琴慕内心有点奇怪，若是真是个八岁大的孩子问出来这种问题，他到时候不会多想，不过心理年龄十八岁的梓舟说出来，就不由得他不多想了。但是不管内心在想什么，他这句话是真心的，他在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就脱口而出。

“嗯！”她笑了，身上却有千斤重的负担。

琴慕出去了，她尝试静下心来修炼，内心却无法无波无澜。

“丹青。”琴慕走远了一点叫了一声，方才梓舟并没有注意到他将丹青带了出去，只当丹青是自己出去的，毕竟她这几天特别爱去找她家的染墨哥哥玩，她也就不管她了。

“嗯？”丹青看到把自己带出来的琴慕，知道他是染墨的主人，所以也收了收平时直接的性子，稍微有点温顺了。

“这几天你家主人有没有自言自语过？”琴慕记得慕柔离开后的第一年他还未建立晴鹤门，行走江湖的时候曾经看到过一个人，他一直在自言自语，旁人都说他疯了，可是那人却说自己身体里住着一个和他长得一样，却又看上去比她小得多的人，所有人都不信，但是琴慕却觉得确有其事。

“没有啊。”丹青迷惑地答道。确实没有，由于沌和梓舟说话的时候从不出声，梓舟知道沌能知晓她内心的想法，而旁人又听不到沌的声音，所以一般沌说话的时候，梓舟不想回答，就会强制自己静心修炼，有时候不得不回答一两句，也只需要在心里想一想，沌就知道了，所以除了第一天沌出现的时候，梓舟问的一句阁下是谁之外，其他时候两人交流没有声音。而且好巧不巧，那天丹青正好在染墨这里没有听见梓舟的那句话，所以她回答的是没有。

“好，我带你去找染墨玩。”琴慕并不怀疑，因为丹青是梓舟的佩剑，而且就算是看在染墨的面子上，她也没有理由骗他。

丹青很高兴，跟着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