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4日，萨克多斯军队改变了进攻主壁垒的方式。

哈尔利采用了新的炮击手段，先用密集的破裂发生器在城墙上轰击出两个缺口，再用重炮轰击两个缺口之间的位置，破壁者也不断的朝城门冲撞。

于是高大的城墙就这么被一点一点啃动了，守军陷入了苦战，艰难的继续抵挡来自无人机和法术壁垒的双重打击。

火炮的轰鸣声早晚不断，大地的颤动自9日攻城战以来就没有停歇过。

起初雨林士兵还在通过火力进行压制，但火力实在是相差悬殊，几番对射并不能很好的压制对手。

同时李澄还发现，火炮发射出去的后坐力对城墙的压迫实际上比对方的火力对城墙的破坏还要大的多，于是下令停止了炮战。

自此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萨克多斯的大炮了。

砰砰砰！

轰轰轰！

仿佛一场在耳边永远持续的施工现场，李澄在前线城楼上构筑了指挥部，在这里日夜指挥着最新的战局。

实际上，李澄收到的压力要比各个局部战场上的压力大的多，尤其是来自精神上的。

再这样一场浩大的防御战中，李澄唯一的信息来源就是各个战场指挥官派回来的雨林信使进行汇报。

信息的准确性不能确定，而且往往有几个小时的延迟，这给李澄很大的指挥压力。

一场攻城战往往不是简单的部署完毕后，指挥官就毫无压力。

真实情况是，随着战局的进行，有一些战场的损失程度并不相当，此时按部就班的兵力部署会出现问题。

比如雨林东北的高地争夺战，第二军团损失惨重，而东南坎石要塞的伤亡情况却并不大。

此时李澄需要立刻做出调整，将第四军团的兵力支援东北高地。或者是调派坎石要塞驻守的第三军团一部分军力支援东北高地，这才能保证防线的兵力部署平衡，不至于出现漏洞。

而抽调兵力又会影响一系列后续的防守问题，战斗序列问题，还有防御位置问题。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话不是没有道理。

庞大的防线做出任何一个微小的军队调度都需要后续指挥官和军队的一系列配合，这在有效的通讯手段尚未出现的时代极其艰难。

防御战中的指挥，是一个极其繁琐麻烦的事情，至少李澄为此伤透了脑筋，在指挥部里日夜咆哮，下达一个又一个调整命令。

“让第四军团的预备队也投入战斗吧，向祖玛玛的位置靠拢，东北高地敌人的猛攻很是猛烈！”

“另外，让史尔特尔驻守的城墙节节后撤，让出外围的三角堡和壕沟，那里已经被包围了，撤退到第二道防线。”

“斯维尔也可以收缩军队，向主壁垒靠拢。”

“嘉维尔！记下来没有！”

李澄焦心的催促着。

“你当我打字机啊？！”

嘉维尔抓狂道，恨不得把手里的笔给撅了，这份苦差事谁干谁糟心。

可莉莎淡淡开口：“我记好了，已经让艾丝黛尔出发了。”

“另外，主壁垒火炮阵地转移好了，我安排了新的炮击时间，应该可以应对他们的多波次错峰攻击。”

可莉莎沉着的咬了咬笔，似乎在迟疑，低声嘟哝着：“此外，大酋长…聚居区的人们拒绝收拢伤员。”

李澄愣了愣，不可思议道：“什么？”

可莉莎顿了顿，接着道：“他们拒绝了我们的伤员…他们说，伤员身上的源石碎片可能会传播感染，以此为由拒绝我们的伤员通过聚居区。”

“守护者和聚居区的卫士发生了冲突…外来者为了反抗，已经开始打砸聚居区里面的雨林设备了…”

“他们还说…雨林接纳感染者作为战士，最终一定会失败的。”

可莉莎皱眉无奈道，他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了，因为李澄现在的表情…显得极其恐怖。

“雨林的战士们也非常不高兴…他们也对您有意见，砸了所有外人提供的精密设备，就好像是在报复。”

听了可莉莎的话，李澄眯起眼睛，冷冷道：“他们有什么意见？”

可莉莎微微苦恼起来：“我不知道。”

塔杜在一旁开口了，语气奚落：“这不都是大酋长你自己埋下的恶果吗？”

“哼，现在终于爆发出来了。”

可莉莎微愕，不明白塔杜是什么意思，一旁的嘉维尔也恼怒起来：“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点儿？！”

“谜语人必死你知道吗？”嘉维尔不高兴了。

“哼，那些外人处处排挤我们的族人，在几个小时前，他们的代表甚至狂妄的派遣使者到我们这里，宣称我们的战斗‘打扰了他们的清净’。”

塔杜恼怒起来，脸色气的涨红。

“而那群聚居区的外人还没有派出哪怕一个人来帮忙修葺城墙或者是上城备战，反而是先派人企图占据我们富饶的源石矿区！”

“你说啊大酋长，这能怪我们的族人奋起反抗吗？这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

塔杜不嗤道，冷冷出了一口怨气。

李澄揉了揉眉心，冷笑道：“然后呢，还有没有？族人们还有没有说其他的？”

“他们有没有说换掉我这个大酋长？”

听到李澄愤怒的低吼，塔杜微微吃惊，有些结舌道：“这…”

李澄傲狂的笑了笑，讽刺道：“噢！没有啊！”

“那可真是谢天谢地，谢我八辈祖宗！”

李澄阴婺无比，脸色瞬时间掠起一大片阴霾：“如果我的族人通过打砸雨林自己的设备，宣称那是“外来的”，并以此来反抗我的统治和战争法令的话…”

“那他们为什么不干脆拿起武器，打倒所有的大酋长卫队，冲进大酋长王庭。把他们昔日感恩戴德，竭力赞美的大酋长拉下宝座，刺瞎双眼扔进荒野或者深坑，就像萨尔贡无数次的改朝换代那样？”

李澄愤怒的砸向桌子，几声爆响瞬间传遍塔楼，暴怒大吼起来。

“我在为这个雨林而战！结果现在就连住在这座雨林中，我自己竭尽全力拯救的族人都不支持我！”

“每当我想要消除感染者和普通人的偏见，消除外人和雨林当地人的偏见，消除荒野人和城市人之间的偏见，让他们同仇敌忾齐心协力的时候…”

“你们泰拉人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消除地球上《赛博朋克2077》和《原神》这两个游戏玩家之间的鄙视链一样艰难！！”

“总会有那些自诩民族大义，感染者万岁，或者是城市万岁的疯子，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带着公平合理的人自封英雄和抗争者，拿起各种道德制高点的武器在这个论坛上狠狠地抨击我！就像是在反抗什么古代暴君的暴政！”

“难道雨林的毁灭对于族人就是最终的解脱？和外人合作就变得那么艰难？抛去固步自封的想法就如此艰难？”

李澄一口气说完这些，疲惫的向后靠了靠，失望的摇了摇头，埋头苦涩道。

“我真是…算了，我自己知道我在做什么就行了。”

“事实会证明我是对的，尽管这个世界烂的够呛，大多数人都是站在某一个立场上的白痴。”

“但我还有一场战争要打，如果族人们想闹，那就随他们去吧，随便砸设备，给他们十套，砸个痛快再继续战斗。”

“那群外人也是，给聚居区送去十套设备，让他们别闲着，砸完了继续砸！”

可莉莎哑然失笑，道：“这，真的要这么…”

嘉维尔在身边拽了拽她，可莉莎这才无奈点头：“……唉，好吧。”

……

激烈的战斗仍在继续。

巨蔁防线后方的战斗也在激烈进行，艾米此时正在和面前的报废火炮较劲，她吃力的运动扳手，将最后一个设备安置好。

“啊…该死，弹簧链接有点问题！”

庞大的后勤压力也几乎摧垮了雨林所有的运力，即使艾米把一只手当成两只去用，然而源源不断的报废机甲，磨损故障的火炮还是源源不断的送了过来。

就这，艾米一个人修三百门炮还不算完，同时李澄还给她一个艰巨的任务，尝试修复城防军掉在城上的无人机。

艾米欲哭无泪，十分想让人来帮把手，奈何雨林的工匠对热洛内的火炮实在是不甚了解，而热洛内的工程团队又在负责其他的任务，诸如部署火炮阵地，以及维护城墙。

所以现在的人手显得很紧缺。

“唔，呼哧…艾米姐，我们还需要八门火炮，哪些能直接搬啊！”几个族人大声招呼着。

艾米浑身一激灵，脸色哭丧：“那边的几个全都是，不过也是最后能用的了。”

“剩下的…大概两个小时我能修好一个就不错了！”

“让热洛内那帮孙子省着点用！别动不动就给我一个炮膛都炸掉的玩意儿让我修！”

“我是机械师，不是机械之神！修你妹啊！”

艾米喋喋不休的抱怨着，几个族人点头应和，连忙眯笑搬炮去了，惹得艾米又是一阵叹息。

“炮击来了！”

远处的族人呼喝着，连忙开始转移工程设备，艾米瞪大眼珠，连忙喊着：“我去，都小心点！”

“你们要是敢把我的维修台给摔了，我告诉你们，我就把你们的尾巴塞钢管里焊上！！”

嗖——轰！火炮的轰鸣再度开始。

就是不知道艾米如果知道李澄大度的让族人随便砸十套设备，会是个什么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