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澄轻轻敲了敲门，站在爱丽榭大街217号酒店的门外安静的等待着，准备拜访威塞克斯大公。这栋安静的公寓上飘扬着威塞克斯旗帜，公爵会议结束了，代表团也即将离开，广场有些冷清。

想起可莉莎，李澄的心情复杂无比，他们已经很久没见了，分别一年来，他们经常互通书信，可莉莎经常会在信里聊起她的那只小黑猫安琪拉。聊起在维多利亚结识的新朋友，她的领地，她的生活，还有她的人民，也会常常向他征求一些意见。

李澄心下感慨，他也会常常想起他们在萨斯坦布尔度过的最后一天，对他而言那是永远珍贵的回忆，现在仿佛老友重逢般。

想必他们见面有很多话要聊。这个从见面以来就一直跟在自己后面称呼自己导师的小菲林已经是他的亲人了，不管她本人有没有这么想。

史尔特尔今天也一起站在门外，少女今天穿了一席大气的黑色连衣裙，手里捧着淡紫色的清香花簇，似乎是前天就在花店挑选的。

“我还真挺意外的，可莉莎能在维多利亚做到这个程度。”史尔特尔口吻轻巧。

“我一直都说她很聪明。”李澄微微勾起嘴角。

“嘁，什么时候我也混个勋爵什么的。”史尔特尔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嘟嘴微微嘀咕几声，她对于贵族爵位一向没什么概念，“萨卡兹人也有自己的贵族阶层。”

“这还不简单，回去让夜莱斯特封你一个王庭什么的，”李澄微微侧目，有点好笑，“封你一个「史尔特尔王庭」，只有你一个人。”

“滚！我才不要那么廉价的！”史尔特尔闻言表情微囧，气恼道。

“听说您跟威塞克斯大公见过？”威尔逊公爵笑了笑，凑过身子有些好奇的问道，“是在当年的十字军战役认识的？”

“差不多吧，当时我们还是敌人。”李澄出声解释，他也不想对此透露太多，“当年的十字军战争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打开大门出来迎接的是白锋亲王，这是一个刚毅不凡，五官端正的菲林青年，据说是个绝对正义的良善之人。李澄初次见面就吃了一惊，他身上那身油亮的铠甲就好像从古代走出的传奇一样。据威尔逊介绍，他已经是可莉莎的丈夫了。

实际上，在中陆传统贵族圈看来，他们的婚姻相当怪诞，可莉莎作为新晋贵族一直被老牌贵族所排挤，按理来说这桩婚姻根本没什么机会，但白锋在争吵无果后竟然直接与家族断了联系。

他们在3月初便进行了大婚，那天整个威塞克斯领的天气都出奇的好，人们都说亲王与女王相当般配，婚后感情和睦，也他们成为了中陆的夫妻模范，经常出行在威塞克斯各地关心人们的生活——他们理所应当成为了维多利亚地区最受人民欢迎的贵族。

“您好，李澄先生。”白锋不着痕迹的伸出手，两人眼神稍有碰撞，随后都心照不宣的移开了。

李澄先是惊讶，随后又对他们表示了祝贺：“久仰大名，亲王殿下。”

白锋似笑非笑点着头，将三人迎入了房间，可莉莎在楼上等着他们，她的内阁总管安娜有些惊讶于这个时间会有客人临时来访，匆匆忙忙吩咐厨师开始准备晚宴，同在的还有所谓的新教领袖冯·诺依曼，她们都相继跟李澄打了招呼。

李澄没看到斯卡蒂和幽灵鲨，想必可能是出去了吧，心里也没太多想。但还是一眼在房间内发现了深海猎人的踪迹。

“愿神主保佑你。”

值得一提的是冯·诺依曼，她微笑朝着李澄点头，此时正团膝坐在对她而言过于宽大的沙发上，整个人看起来软乎乎的，总是在摆弄着自己的小手，身材也是弱不禁风的形状，一拳打上去应该可以哭很久。

李澄特别仔细打量了这个引发威塞克斯战争的“罪魁祸首”，令人惊讶的是这个神学巨匠看起来也只不过是与可莉莎年龄相似的少女而已。

她在威塞克斯的伦斯基教堂贴出了十三条新纲，其主要内容是反对出售赎罪券和向拉特兰支付赎罪税，可以说正是她的号召直接导致了拉特兰教廷的震怒，顺便掀起了宗教改革的浪潮。直接点燃了威塞克斯惩戒战争的导火索。

当李澄谈及那件事的细节，诺依曼微微皱眉，解释说：“我对拉特兰人的神主没有怀疑，祂肯定存在。”

“但如果拉特兰教宗真的想拯救维多利亚人民的话，宁可让他的大教堂倒在尘埃中也不会用信徒的血肉来重建它。更重要的是，我对赎罪券的神学基础表示怀疑。”

“如果神爱世人，那就不应该只偏爱拉特兰，神主更不需要信徒的供奉来证明他们的虔诚，不是么？”少女瞪大眸子如此说。

“每个人都有资格自己参阅神主经的内容，都有自己心目中的神主，我们只是不想让那些萨科塔给我们翻译什么叫神主，强迫我们相信他们解释的东西。”

说到这里，诺依曼哑了哑，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于是沉默下来。

李澄此时想起队伍里还有两个十二枢机，千万别让他们见面，不然奥萨法斯特和斯维尔估计能跟这个异端打起来，毕竟萨科塔的共感和千百年的习俗都是在默认神主的意义只能由萨科塔人解释，诺依曼这番主张也算是离经叛道了...

威尔逊犹豫的留在了楼下，他感觉自己与大公的关系还没有亲密达到能找上门的程度。

李澄则告别诺依曼，跟着白锋上楼又穿过长长的走廊，他在一扇大门前站定，示意自己一会儿再过来，李澄稍稍颔首，怀着激动的心情推开了大门。

房间内的温度很高，甚至是有点热了，李澄心下纳闷，一眼就看到正中央摆着两个暖炉，而可莉莎侧坐在桌子前微微探头，露出一个令他感到熟悉而温暖的微笑。

眼前的少女给李澄的感觉很不一样，就如同在公爵会议上见到的那般，聪慧，理性，富有领袖气质，她早已经在无数阴谋中磨砺成熟。那个不成熟的学生似乎也从记忆中逐渐淡忘，李澄咳了几声，看着可莉莎朝自己走过来。

“啊...导师你来的太早了。”

“我还没来得及整理一下呢。”她尴尬的披上外套，不自然的站起身，右肩上骇人的源石晶体清晰可见，被阳光覆盖上一层暖意。

迷迭香在她的身边，也一同凑了过来打招呼：“喔...是领袖。”

李澄微微心疼，迷迭香这个倒霉孩子看样子又瘦了不少。

史尔特尔靠在墙边挥了挥手上的花簇：“嗯哼...我可特地给你们带了花哦？”

“......谢谢喽。”可莉莎的表情稍有不自然，史尔特尔比起一年前明显成熟了不少，少女早就从书信中得知了李澄的婚事，他们理所应当的成婚了，自己并没有多少惊讶，甚至心里还松了一口气，这说明李澄并不是讨厌自己而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她还能清晰的记起当初在萨斯坦布尔鼓起勇气朝李澄表白的那一天，还有被委婉拒绝的那份尴尬...当时她的想法很简单，总归李澄都是要选择一个的...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呢？

可莉莎每每想到这里都会陷入思索。

如果当年李澄接受了她，她会留在李澄的身边，不会执行所谓的外派任务，那现在是不是就没有威塞克斯的大家和轰轰烈烈的民主革命了呢。白锋不会和她有什么牵连，菲莉达大概率会死在拉特兰的地牢里，诺依曼这个孩子是不是也会在饥寒交迫中死在冰冷的大街上，所有事情都会不一样，威塞克斯只会是一个平静而不起眼的地方，跟所有的维多利亚城市一样？

“我们先下去吧，威尔逊有事情找你。”李澄笑了笑，出声打断了可莉莎的沉思。

可莉莎点头，不论如何，那些希之翼的岁月都已经过去了，她要往前看，威塞克斯的人民也是这样，女王只剩下那份仍旧炽热，但成熟冷硬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