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看着祖不惑，露出一丝苦笑。

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调动不了任何法力。

祖不惑伸手抓住他身上的锁链，用力拽动了两下。

老和尚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这还真是个好东西。”祖不惑说道。

老和尚融合舍利子，暂现万佛之祖金身，这把锁链依然牢牢不动。

金蝉子的锦襕袈裟上的七宝佛珠所幻化的锁链，确实不凡。

“老和尚，你觉得金蝉子如何？”祖不惑问道。

“……他日如来圆寂，金蝉子便是下一任万佛之祖。”老和尚说道。

“弥勒佛呢？”祖不惑问道。

“他……差一些，从法、力和心，他都差金蝉子一些。”

“可西天灵山众佛不这么想，他们都称呼弥勒佛为东来佛祖和未来佛，所有神佛也都认为他才是将来可能接替万佛之祖位置的佛。”

“那只能证明，即使成佛，蠢货依然是蠢货。”

“哈哈……”祖不惑哑然失笑，“你就这样评价自己的徒子徒孙？”

“实话实说罢了。”老和尚回道。

“那猴子怎么样？”祖不惑问道。

“你说斗战胜佛？他也做不了万佛之祖。”老和尚摇了摇头。

“你对金蝉子评价这么高？猴子也比不过？”祖不惑有些惊讶。

“天庭之主可以靠实力，女仙之祖也可以靠实力，但唯独万佛之祖不能靠实力，”老和尚说道，“有些事情并不是靠一双拳头就能决定的，若真能靠武力解决一切，我早就该是三界五行之主了。”

“这口气大的……”祖不惑又拽了拽链子。

老和尚再发出一声闷哼。

“信与不信，随你。”老和尚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

“我还有个事情想问问你，当年盘古开天辟地，混沌破裂，所露出的第一缕光，是你吗？”祖不惑眼神一肃。

在那个似梦境一般的地方，祖不惑看到了巨人劈开黑暗后的样子。

那一道光实在太像佛光。

关于燃灯古佛，记载很少。

他是世间最古老的佛尊，也可能是第一批诞生的神佛。

没人知道他是从何而来，因为他活得实在太久，和他同一时代的神仙和妖怪，早就没了踪迹。

更有传言，他甚至比女娲娘娘更古老一些。

也有人说，他之所以叫燃灯这个名字，是因为他本就是一束灯光。

所以看到那道很像烛光的光芒，祖不惑不得不怀疑。

老和尚沉默了。

这让祖不惑更加确定，他就是那道烛光。

若他不是，肯定会否认或者茫然，沉默反而是一种默认。

“你是如何知道的？”老和尚问道。

祖不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自己的脑袋凑到了老和尚的面前。

“再看看我的样子，很久以前，你见过我吗？”祖不惑说道。

老和尚端详着祖不惑，也不管他何种目的，认真思考起来。

就这样二人互相看了半个时辰。

祖不惑很有耐心，根本不催促他。

他一定要清楚，自己回到过去，被别人发现，究竟有没有影响到过去，能不能改变历史。

而且按照老和尚所说，他能回到过去，是他自己的能力，和珠子无关。

看到巨人后，他有些相信这一点。

老和尚开口道：“我先前并不认识你。”

“呼……”祖不惑轻叹一口气。

看样子他想着回到过去改变一些事情的想法，不可能实现了。

“难道说，你刚刚和盘古斧柄缠斗时，看到了他的过去？”老和尚问道。

祖不惑没有回答，而是转移话题道：“你答应过那猴子不再插手他所做的事情，还以龙为引，用铁链穿透琵琶骨，以示决心，可为什么还要出手？你有没有想过，若不是有人插手，你已经死在那佛劫之下了？”

“当然想过。”老和尚说道，“我想我是最清楚佛劫的人，但有些事情我必须去做，哪怕粉身碎骨。”

“这件事就是杀了我？”祖不惑狠拽锁链。

老和尚身形一颤，仰面栽倒在了地上。

本来如同烂泥一般落在地上的万圣龙后，突然疯狂扭动起来，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可不论她怎么挣扎，也无法移动半分。

“我在你身上，只能看见毁灭，只有尸骨成山。”老和尚虚弱道，“你走的道路，注定哀嚎遍野，血流成河，最后连同你自己一同毁灭，我不能让这样的你，去完成那件事情。”

“若是能将我的仇人拖下深渊，我不介意牺牲自己。”祖不惑说道，“至于你们所说的事情……我不在乎。”

“不过我多问一句。”祖不惑俯下身子，“那件事情，我能做成吗？”

“我认为你做不到，因为你的性格，只有仇恨，而且纯粹。”老和尚说道，“但斗战胜佛认为你做得到，不少人都认为你做得到。”

“包括天庭和灵山？”祖不惑说道。

“是啊。”老和尚回道。

“差不多问完了，我也该送你上路了。”祖不惑伸手，随心铁杆兵立马飞入他手中。

“亲手送一个万佛之祖上路，算是个不错的体验。”

老和尚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待那一棒落下。

然而那一棒却迟迟没有落下。

“我想到一个更好的主意。”祖不惑开口道。

老和尚睁开了眼睛。

“你生生世世都转生在这金光寺，哪怕佛心再怎么坚定，也对这里有了感情。”祖不惑说道，“这里很多和尚都是你亲手调教出来的，他们相当于你为人的证明。”

“如今你为了杀我，舍弃了舍利子，祭赛国失去庇护，其他国家也不会再臣服了。”

“祭赛国国王必然不会放过金光寺的和尚们。”

“他可能一开始会畏惧你的实力，但久而久之，他发现你不过是一个空壳子，那他必会大开杀戒。”

“我让你活着，看着你的徒子徒孙们死在你面前，你却无能为力，带着对他们的愧疚然后转世，生生世世地痛苦下去。”

“这才是对你最好的报复。”

老和尚用力转头看向祖不惑。

他只看到了一双冷若冰霜，深不见底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