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不惑往后退了一步。

这不是害怕，而是惊讶。

他惊讶于对方那么快认出了自己。

他也想起了一些事情。

祖不惑和云麟以及六百多年没有见过了，尤其是祖不惑认为他已经死了。

他记住了失去同伴的仇恨，可仇恨太过强烈，让他忘记了很多关于这名同伴的事情。

比如那朵雷云。

雷云之下，无所遁形。

这是妖魔和神仙们对云麟的雷云的评价。

从云麟的模样，不难看出他父母之中有一个是雷麒麟。

可另外一个，却没有谁知道。

这另一半的血脉，给他带来了无法控制的雷电，也给他带来了一样天赋。

便是这朵雷云。

雷云如同照妖镜一般，能靠着雷电的照耀，识破变化之术，尤其云麟是妖尊境界，能看破的更多。

但他终究还是比不上照妖镜，祖不惑也是妖尊境界，变化之术自然有了精进，看不出来也在常理之中。

见祖不惑没有回话，云麟轻笑了一声，说道：“习惯是很难改变的，你说话的样子，神态和惯用的语气，都没有变化……连手上的一些小动作都如出一辙，加上这变化之术，认出你不难。”

“你对我，就这么了解吗？”祖不惑终于开口道，他也卸下了自己伪装的声音。

即使亲密的朋友，也基本不会注意对方的小动作。

“这是我的习惯，多看看，多观察，多记住。”云麟回道。

“你应该死了。”祖不惑低下头，“我亲眼看见，你的脑袋被狮驼王砍了下来。”

“你就打算一直用这幅模样对我？”

祖不惑看了一眼门口。

“放心，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不敢进来。”云麟说道。

烟雾升起，祖不惑变回了原样。

他也不担心云麟会和三个圣主汇报，因为在云麟识破他的那一刻，他已经没有了主动权。

看着这个似人的黑猴子，云麟说道：“你变了不少。”

“你却一点没变。”祖不惑盯着他说道。

“……有……七百多年了吧？”云麟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着。

“有，有了。”祖不惑点点头。

“六百多年前，天庭宣布了我们的失败，也告诉所有人，你死了。”云麟缓缓道，“可我一直不相信，你会死。”

他伸出手掌并张开，一个写着“杀”字的黑色令牌出现在他手中。

“看到天地诛杀令的那一刻，我挺高兴的。”云麟说道，“虽然天庭不敢说你到底是谁，天地诛杀令中你的模样也有了变化。”

“可我肯定，那就是你，只有你，能做出杀天王的事情。”

“其实不是我杀的，我那时候……很弱。”祖不惑说道。

“呵……”云麟笑了一声，“但我确实很高兴，你还活着。”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没有死。”祖不惑说道，“但你必须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为什么没有死？”

他紧紧盯着云麟。

他期盼一个解释，一个不是背叛的解释。

“因为狮驼王，没有真的将我杀死。”云麟说道，“你也知道，有时候头被砍下来，并不是真的死亡。”

“可据我所知，你并不是其中一个。”

“本来我不是，但我修炼了吞天。”

饕餮作为吞天功法的创始人，能吃掉自己的身体，只剩头颅还能存活。

狮猁王也能做到。

这是个合理的解释，但也仅仅是对他为什么活着而合理。

“难道狮驼王是假意投降？才教了你吞天功法，和你一起混入灵山里面？”沉默了一会儿，祖不惑问道。

“你相信这个解释吗？”云麟反问道。

“不信，因为他后来，杀了我们很多兄弟。”祖不惑说道。

“齐天大圣，也杀了很多。”

“所以，我也没打算放过他。”

云麟也沉默了，他感受到了一种决绝。

不死不休的决绝。

“这才是你啊，这才是你啊。”云麟低头重复道。

他抬起头，对上了祖不惑的眼睛。

眼神中已经没有了太多的惊喜。

“这本该是个令我们激动和欣喜的重逢。”云麟有些伤感道。

“抱歉，话梅说清楚之前，这便无法成为惊喜。”祖不惑摇摇头，“你也不该是这种多愁善感，婆婆妈妈的性格。”

“怀念过去的时候，总会伤感。”云麟说完脸上重新恢复了冷漠。

“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云麟继续道，“狮驼王确实背叛了妖族，因为他不想再打下去了……尤其他根本看不到希望，你可能不会理解这种荒诞的理由。”

“我理解。”祖不惑说道。

他也和牛魔王说过，他不想再斗下去了，因为绝望。

“可他可以躲起来，也可以投奔我们的敌人，但他不该反过来杀害我们的同伴。”

“可他不这么做，灵山容不下他。”云麟说道，“但他也后悔了，所以他才随着金翅大鹏鸟一起建立了这个国度。”

“你这么理解并了解他，你是不是也和他一样的想法？”祖不惑问道。

“若我说是呢？”云麟看了看周围，“我在这样的环境下，说不是你也不会相信，所以你会杀了我吗？”

“不会，我也理解，虽然我不赞同。”祖不惑说道，“但这是因为你没有杀我们的同伴。”

“那狮驼王？”

“他必须死，和那猴子一样。”祖不惑没有任何犹豫，“任何理由，都不是他对和我们一起战斗过的伙伴挥刀的借口。”

云麟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很固执，一旦做了决定谁也劝不了……但我和你说句实话，我和狮驼王想法不一样。”

“你继续说。”祖不惑回道。

“当时我特别想变强，就恳请狮驼王交了我吞天功法，而他砍下我的脑袋，是在我并不知情的情况下……当年饕餮用自己的脑袋骗过了轩辕，狮驼王也用我的脑袋骗过了佛陀，但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很想杀了他。”

“我实力不够，又在灵山之上，为了日后复仇，我只能接受狮驼王的建议，和他一起看看狮驼国这个国度。”

“我来这狮驼国里，七百多年了，我一直看着这个国家的变化。”

“黑圣大人，您觉得，这里和曾经的傲来国比，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