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凰这番话，让他想起了牛魔王对他说过的话。

虽然祖不惑在佛门劫难中重新找回了胆识，但他的心气却被这一路上的事情不断摧毁。

他不断地看着活下来的同伴死亡，甚至有时还要他亲手杀掉对方。

这一切似乎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安排好了。

如今他还有对天举棒，杀上灵山的勇气，但却不想再背上其他妖怪的希望了。

一开始，他不想被安排命运，一直想着反抗，但时间越久，这命运似乎越无法反抗，无论怎么挣扎，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他都会走上本已经安排好的道路。

他最后的结局似乎越来越清晰，他一定会到灵山，也一定会见到那猴子，那他不如服从命运的安排，见到猴子以后杀掉他，之后发生什么就随便了。

什么天庭、灵山、不周山，什么大事件，和他什么关系？他不过一个不知父母，不知来历，无兄无弟的野猴子，好不容易在花果山有了同伴，有了水帘洞的庇护，他们过了一段和平的日子，可安稳的日子没过多久，天庭开始不断来侵扰，花果山的猴子莫名消失，尸体再几天以后从河流中出现，猴子不得不去远方学艺，最终他们彻底走上了反抗的道路。

祖不惑在那段时间认识了更多的妖怪，和很多妖怪都成了亲密的伙伴，他们一起反抗天庭，一起战斗，成了生死之交，即使生死环绕，祖不惑依然觉得那是宝贵且惬意的日子。

可上天似乎不愿意看到祖不惑过的幸福，猴子离开他们，妖族分崩离析，他开始逃亡。

到了今天，花果山的猴子死的差不多就剩他和那猴子了，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躺在河流上的野猴子。

那就孤独一个吧，没有牵挂，没有思念，只为那些曾经给他带来过归属的伙伴去复仇就够了。

在知道云麟和火凰都没死以后，知道曾经的战友还有不少活着，且能在阳光下活下去以后，他也再没有什么顾虑了。

他们活得这么好，那绝不能再将他们拖入纠纷之中，拖入他的命运里，不然他们可能又会迎来死亡的结局。

可牛魔王之前的话，和火凰现在的话，让他不由得陷入沉思。

是否他认为的自己不和曾经的同伴纠缠，远离他们的无私，对这些同伴来说，反而是一种自私？

他们活着度过的平安日子，是他们自己想要的吗？他们是否一直在等待他出现？等待他重新聚集昔日的妖族，重新反抗天庭？哪怕结局必死，他们也愿意为一天的真正的自由付出一切。

若自己抛弃他们，才是真正对不起他们，辜负他们的期望。

“你若不信，我现在就把云麟叫过来！我亲口问他，若你要再反抗天庭，他愿不愿意和你一起！”火凰打断了祖不惑的思考，“他敢说一个不字，我就打爆他的头！”

祖不惑想起，云麟和他说过的那句话。

“我更期盼我们曾经畅想过的那个世界，可如今……我只能接受这样的世界，因为这是我能见到最好的了。”

他愿意安于现状，是因为只有这样的现状给他选。

“行了，你别冲动。”祖不惑说道，“你直接把他从峨眉城过来，不是让陶明义怀疑吗？”

“他现在就在雷音城，你的身份也是他告诉我的。”火凰说道。

“他为什么会过来？”祖不惑微微皱眉。

“他不放心你和陶明义一起来，就直接过来了。”火凰回道，“不过你放心，峨眉城全是我们的同族，不会有谁泄露他的行踪的，他是全程跑来的，所以才比你们迟一点到。”

“我是担心陶明义在他身边安插了探子……”祖不惑问道，“不过算了，来了就来了吧。”

“那我再问你，你现在还是不想管我们？”火凰盯着他说道。

“你让我想想吧。”祖不惑说道，“我先问你点其他事情。”

火凰瞪着他，胸口不断起伏着，似乎刚才的怒火还未消除。

“我问过云麟了，不过很多事情他也是一知半解……所以想问问看你。”祖不惑只能假装没看见火凰的怒气，继续道，“唐三藏他们来过狮驼国，你知道吧？”

“知道，那臭猴子也来了。”火凰先深吸一口气，平缓一下情绪，“但他们没停留多久就离开了，好像很着急。”

“嗯……这我知道，那猴子和狮驼王还有黄牙白象打了一架，金翅大鹏鸟随后出面，猴子和他一起离开谈了什么事情，猴子他们随后就走了……我想知道他们谈了什么。”祖不惑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金翅大鹏鸟没有告诉我，我也懒得问。”火凰回道。

“若你问了，他会告诉你吗？”

“应该会，他对我是知无不答的。”火凰微微皱眉，“你对他们两个聊了什么怎么那么关心？”

“有点特殊的原因……等见了你和云麟以后，一起说吧。”祖不惑说道，“你确定他们两个没打起来？”

“确定，他们谈话的时候没有任何动静，若真打起来不可能那么安静，那猴子哪次动手不是天翻地覆？”

“嗯……那你对陶明义了解吗？他变成黑色液体是怎么回事？”

“我来的比云麟还迟……但陶明义我确实知道，他严格来说算不上真正的妖怪。”

“详细说说。”

“他的老虎模样，是老鹿精弄得，他的本体并不是老虎，他是和金翅大鹏鸟一起从灵山来的。”火凰回道，“金翅大鹏鸟和我说过，他的本体是灵山的污秽。”

“这是什么意思？”

“灵山之中有香火蜡烛，而香火燃烧以后的灰烬，蜡烛燃烧时滴落的液体，这些都是污秽……可在灵山，万物皆有灵，即使这种污秽，也可能成精，陶明义便是这些东西的结合体。”

这让祖不惑有些吃惊，陶明义的来头竟然这么大。

“那他到底什么境界？”

“他的境界我也不清楚，但应该没到四境之上……当初金翅大鹏鸟来到狮驼国时，陶明义就在他身边了，他是为什么要和金翅大鹏鸟一起离开灵山，我就不知道了……他是个卑鄙且不择手段的家伙，金翅大鹏鸟十分信任他。”

“原来如此……还有件事情，外来者到底为什么会被如此在意？以至于陶明义想尽办法要和我搞好关系？”

“提起外来者……我建议你最好赶紧离开狮驼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