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祖师没有直接回答祖不惑，而是盯着他细细端详，似乎要将他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刻在脑海之中。

祖不惑挥了挥手道：“别看了，你我见面的时候，我不长这副模样。”

菩提祖师回道：“观物不止观形，我眼所见到的未必是你自己认为的样子。”

祖不惑掏了掏耳朵，说道：“您能不能说两句人话？”

菩提祖师长叹一声：“唉……我怎么尽收这种没什么脑子的家伙……”

“我可是被佛祖承认过有大智慧的。”

菩提祖师回道：“你是聪慧，但大部分事情上都懒得动脑子，这和没脑子有什么区别？”

祖不惑认真道：“我已经改了很多。”

菩提祖师说道：“还要继续改。”

祖不惑吹了吹掏出来的耳屎道：“我尽量吧。”

菩提祖师伸手一挥，将戒尺拿在了手中刀：“我难道没教你要尊师重道？”

祖不惑往后一退，捂住脑袋道：“现在你还不是我的师父。”

菩提祖师在手中晃动着戒尺：“现在不是，将来是，而现在的我未必不能代表将来的我，将来的我又未必能代表现在的我，此一时彼一时，时间空间是不停转换的，现在的我可能会变成过去的我，将来的我可能会变成更遥远的我，而……”

祖不惑急忙拱手道：“师父，徒儿错了！别念了！”

菩提祖师放声大笑。

笑了好一会儿，他才停下，擦了擦眼角的笑出来的泪花说道：“我们时间挺多的，广旭起码还要收拾半天。”

“他有那么多东西？”

“他东西不多，可这山里的东西多……虽然我让他别管了，但那些植物都是他亲手养大的，他不可能随意舍弃，自然能装多少装多少。”

“以他的本事，难道不是大袖一挥，就能将整片山里的植物全部收走？”

菩提祖师回道：“你以为他的袖子是袖里乾坤？这山是我的，他自然没本事收山里的东西，要一颗颗慢慢挖出来，在装到储物法宝里。”

祖不惑微微点头：“说起来，怎么见不到其他师兄？就剩一个最大的广字辈在您身边？”

菩提祖师严肃道：“我一共就收了三个徒弟，你、孙悟空和广旭。”

祖不惑目瞪口呆道：“您不是排了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这十二个字辈？”

“哦……那是我胡诌的，你不觉得这十二个字听起来十分顺口，还很有学问？”

祖不惑愣了半天，然而无奈笑道：“您还真是……不一般啊。”

“要是被你们能随便猜到我想什么，我还当什么师父？”

“那您还说我是您所有徒弟里最笨的。”

菩提祖师翻了个白眼道：“当然，你认为自己比孙悟空和广旭资质还好？也就脑瓜比他们好使一点。”

“嗯……臭猴子的资质应该无人能比，但广旭师兄……我不知道他是什么境界，也不知他什么资质。”

“自然是四境之上，至于资质……这么说吧，他是世间修道最好的苗子。”

“比太上老君还好？”

“你不能和创始人比，其他人都在走太上老君的老路，只不过在最后关头会走出自己的路来。”

“可您不是佛门出身吗……为什么要收个修道资质最好的弟子？”

菩提祖师闻言微微皱眉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佛门出身？”

不等祖不惑回答，他自己掐指一算。

菩提祖师算出结果后，嘟囔道：“这死秃驴，废话真多……”

祖不惑在一旁小心翼翼道：“师父，您以前也是秃驴。”

菩提祖师一瞪眼：“你们猴子是不是记吃不记打？嘴都欠？”

祖不惑小小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拍了拍嘴道：“师父您别怪，我就是一时没忍住。”

“你记好了，我不是秃驴，我是要在如来让佛门弟子剃头发之前，离开的灵山。”

“可您的另一半，渡劫佛可是秃驴啊……”

“那是证明另一半的我深信佛法，也就深信如来的斩断三千丝，了却凡尘事的说法，才会是个秃驴……凡人还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呢。”

祖不惑忍不住问道：“所以如来佛祖是错的？”

“我以前认为他是错的……所以才却学了学太上老君的思想，想看看道门能不能走出我想要的路来，我收广旭为徒，便是因此。”

“您希望广旭师兄能对抗命运？才以道法教他？”

“没错……可惜失败了。”

菩提祖师的表情有些沮丧。

“所以太上老君也是错的？”

菩提祖师摇摇头道：“不，他们都没错……他们只是走不出我要走的路。”

“那广旭师兄……”

“你是不是以为他在我身边就废了？”

祖不惑急忙拱手道：“弟子不敢。”

“他也算不上废吧……只是无法达到我的要求，这辈子的成就最多也就到太上老君了。”

祖不惑愣神道：“太上老君还不够？”

菩提祖师笑了笑，回道：“我是说最多到太上老君，但不代表他一定能到。”

“接近太上老君也不得了吧……”

“世间不会允许有两个太上老君的存在，太上老君自己也不会允许的。”

“所以你才将他带在身边……是防止太上老君的毒手。”

“也防止他自己进步太快。”

祖不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师兄他知道这件事吗？自己的师父却在阻止他变得更强。”

菩提祖师看着远处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没问过他的意见，为什么要帮他做决定……虽然你师兄如今的实力，是猜不到这一切的，但他也很聪明，我想他早就猜到了。”

“可他还是愿意留在您身边。”

“嗯……他是个好孩子。”

祖不惑和菩提祖师都没有继续说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们两个一同开口道：“这该死的命运！”

和猴子说的一模一样。

相视一笑之后，祖不惑先开口道：“师父，我看到这些，是那猴子要我看的，还是您要我看的？”

“不……是你自己要看的，猴子不过是引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