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哀吧。”晏无悔安慰凤轻扬，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也从那妇人的话中知道，凤轻扬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好像是因为长得和这对夫妇的亲生儿子很像，才和他们牵扯上了关系。

凤轻扬胡乱擦了脸，充满哀伤地道：“这样也好，他们如此深爱对方，不管是谁被留下来，以后的人生也必然是孤独而痛苦的。”

“抱歉，没能帮上你的忙。”晏无悔道。

凤轻扬苦笑一声，道：“这世上真正爱我的人，已经永远离开了。”

“你走吧。”凤轻扬看起来很落寞。

“我想知道……”晏无悔的话还没说完。

凤轻扬就道：“人就在院子里的枯井里，我要带他们去好好安葬了，希望以后我们都不会再见面。”

“你要去哪里？”晏无悔问。

凤轻扬摇头，道：“你还是别问的好，问多了也对你没有好处。”

晏无悔道：“你这样带他们出去，肯定会被抓的，九霄和肃亲王府的人肯定还在搜捕你。”

凤轻扬却似乎并不在乎似的，推开门，走到院子里。

“凤轻扬，你站住！”晏无悔喊道，“你难道打算自投罗网吗？”

“重要吗？”凤轻扬回头看了一眼晏无悔，眼神灰暗，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眼里变成了黑白色。

晏无悔因为这一眼，仿佛感受到了他此刻的绝望和无助。

“怎么不重要？你爹中的那种毒，最少需要十年的时间才能致命，而他的脏腑受到这样严重的伤害，我推测他中毒已经超过十五年，谁有这样的耐心给他下毒，你就不想查查清楚吗？”

晏无悔觉得，凤轻扬现在的状态太不好了，像是一个绝望之人，随时会自我毁灭或者毁灭别人。

凤轻扬怔了怔，可还是叹息一声，道：“算了吧，就算查出来又能如何呢？他们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复活。”

“我看得出你他们的感情很深厚，，你定然是把他们看做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一般，否则也不会冒险来让我救人，既然如此在乎他们，身为人子，又怎么能不为自己的父母报仇呢？”

晏无悔只是想给凤轻扬一个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他万念俱灰的样子，实在叫人心生不忍。

凤轻扬露出些许迷茫的眼神，问：“报仇？”

晏无悔点头，道：“就算不为了报仇，也该想想，他们视你如己出，如今被人害死，你也该查明真相，让他们不至于死得不明不白。”

凤轻扬又问：“你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吗？”

晏无悔摇头，道：“看样子身份很高贵，我还听你喊他父王……”

“他们不是天元人，而是生活在海的另一边的云梦王朝的人，父王是云梦王朝的秦王，他们一生只有一子，名容初，容初天生痴愚，五年前我在海上逢到暴风雨，落入海中，幸亏被秦王所救，才得以逃出生天。”

“他们把我当成了容初，一直照料受伤生病的我，无微不至，那是我这一生，唯一一次感受到被人爱与关心，也是第一次感受有父母有家是多么美好的滋味。”

凤轻扬说到这些事情，脸上浮现出一种梦幻般的幸福感。

“世上有狠毒自私的父母，也有父王和娘亲这样爱子如命，视若珍宝的父母，我凤轻扬一生孤苦，没想到长大了却让我体会了一把被人捧在手心里宠爱的滋味。”

凤轻扬先是笑，笑着笑着就又流出眼泪来。

晏无悔走过去，递上帕子，道：“别太难过，我想他们能得你陪伴这几年，也寄托了一份很重要的感情。”

“是啊，他们的儿子五年前恰好在海边失踪，生死未卜，这些年我也一直在到处寻找他的下落，可是没有任何线索。”凤轻扬道。

晏无悔皱眉，道：“他们的身后必然又很大的秘密或者是恩怨纠葛，夫妇二人都很正常，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不会生出一个笨儿子，而儿子已经长到那么大还无故失踪，也绝不是偶然。”

“再联系到父王被人长期被人下毒，就更加可以肯定，这背后一定有人在作怪，对嘛？”

凤轻扬也想明白了。

“难怪你会成为海上之王，原来你的经历这么离奇曲折，福祸相依，你既然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了父母之爱，恐怕也需要承担子女的责任。”

晏无悔希望凤轻扬能够振作起来，让他去云梦也好，总比待在天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兴起和朝廷作对的念头。

这也算是两全之法，对凤轻扬，晏无悔始终也做不到太决绝，可能是因为可怜他当年在寿王府受过的苦吧。

这也可能和他后来成长为这样的性格和做派有很大的关系，一个人长期处于压抑和欺凌的环境里，很容易就会成长为反社会人格。

凤轻扬好在还遇到了秦王夫妇，给予他一份难得的爱护和关怀，让他不至于真的失去人性最后的光辉和温暖。

凤轻扬忽然笑了一下，问：“你是希望我去云梦，永远也不再回来，是不是？”

晏无悔坦然点头，道：“是，你在天元做了这么多的坏事，要朝廷不抓你，恐怕不太可能，而以你的性格，多半会死灰复燃，卷土重来，到时候必然又是一场祸事，我既不希望你死，也不希望你再给我们添乱子。”

“你还真是坦白，不过我也正是欣赏你这一点。”凤轻扬道。

“我也不是总这么坦白的，轻扬，你去重新开始你的人生吧，别再纠结于复兴李朝这样的事情，王朝兴替自然有其规律，非一人之力可以改变。”

晏无悔真诚地劝凤轻扬不要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凤轻扬哼了一声，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改变不了？也许不是复兴李朝，也许是建立一个新王朝，英雄造时势，也未尝不可！”

凤轻扬的自信，让晏无悔哭笑不得，道：“我承认你天资不凡，手段也狠，可是你要知道，现今的天元王朝愈发强盛，内忧外患逐渐平定，皇帝也愿意广施仁政，你强行制造动乱，百姓也不会帮你。”

“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更何况……这个时代还有我的夫君，他是一定会奉行他的使命，守护凤氏江山，我想你赢不了他。”

每次提起凤九霄，晏无悔总是满满的崇拜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