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脸愤怒的江昊，韩志斌傻眼了。

韩志斌活了四十多年，不说打小就是天之骄子般的存在也差不多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被人用这种“泼妇骂街”的方式对待，而且对方还是自己的学生，一个只有二十二岁的年轻人。

其实江昊在话一出口的时候心里也是一个哆嗦，暗怪自己太过于冲动了，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自己的老师，是长辈，自己如此的言行着实有点欺师灭祖之嫌，不过说心里话，江昊一点也不后悔。

事情发展到现在有些和他当初想象的不一样，江昊已经从心里对韩志斌的做法和想法产生了怨气，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江昊有些怀疑韩志斌的思维方式和正常人是相悖的，他的情商根本和他所拥有的超高学历是不相称的。

当然韩志斌会这样也不排除是长期受药物副作用影响，毕竟那些药物对神经系统的损害是相当大的，更有可能是韩志斌的意志已经被消磨光了，外人没经历过那种痛苦自然不能完全站在他的角度上去思考问题，但是这绝对不是韩志斌可以“任性”的理由。

“韩老师对不起，我失言了，我向您道歉，但是不管您愿不愿意听我还是得把话说完。”江昊对着韩志斌深深鞠了一躬表示歉意，但是坚定的神色依然在脸上溢于言表。

“韩老师，就说您生病这件事儿吧，我希望您可千万别说是为了您身边的家人着想，更别说是担心我师母会承受不了失去小宇之后的再一次打击，话说的再难听点，您这完全是谬论。”江昊的用辞很刻薄，但现如今他也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我...”韩志斌想要反驳，但是在看到江昊目光如炬的眼神时，韩志斌居然产生了一丝怯意。

“老师，咱们先抛开您身体到底是什么问题不说，我想请问您，是谁告诉您隐瞒自己的病情就是为了家人好的？您所谓的怕师母会承受不了，我看还不如说，是您怕看到她难受的样子时自己受不了才是，您以为这是对我师母和家人的爱护吗？我看倒是您爱惜自己才对。”

“不得不说啊韩老师，从这点上来说老师您可是真够‘佛系’的，你这不就是想眼不见心不烦吗？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算您真得了什么不治之症，那您觉得您要是一直拖到自己死了之后才被别人知道病因，我师母她们就不会难过了吗？”

“扯淡，那个时候只不过是您自己看不见了而已，到那时我师母和我韩阿姨她们的悲伤程度非但不会有半点减轻，相反还会为了没能在最佳时期说服您治疗而感到懊悔，这种负罪感甚至会陪伴在她们后半生中的每一天，每一时刻，这些，您可曾想到过？”江昊犀利的问道。

“我想过，可是我还是怕她们...”韩志斌似乎还想在为自己进行辩解，他的目光有些闪躲，江昊的话直击到了他的痛点，正如他自己所说，他也的确想过这些，但是韩志斌的潜意识里更清楚其实一直都是自己在自欺欺人罢了，只不过他不愿承认，更没有人敢直言不讳的跟他说这些。

“别别别，老师，既然到了现在我也不怕惹您生气了，老师我求您可千万别再说怕家人怎样怎样，这是我今天听到最可笑的一句话，您这完全是替自己的不负责任行为找的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就刚刚您说的这些话，只有一句话到点上了，您确实是‘怕’，但您不是怕别的，就是怕死而已。”江昊更是直接抛出了一记重磅攻击。

“你胡说！我不怕死！而且我巴不得我自己去死，因为我早就该死了，我早就应该在那场大火中被烧死！我早就应该在那场车祸中跟替小宇去死！”韩志斌突然站了起来，情绪异常激动的朝江昊吼着，仿佛那“怕死”两个字就是他的禁脔，这么多年来一直被他悉心的伪装并深埋在心里，现如今却被江昊的一句话轻而易举的劈开那层犹如遮羞布似的保护膜，红果果的暴露了出来。

“呵呵...不怕死？不怕死你会宁可服用超十倍剂量的抗抑郁药物也不去医院做个检查吗？不怕死您会在听了那个江湖庸医的狗屁结论之后还要去在网上找相关病例吗来给自己下诊断吗？说到底您还不就是怕拿到医院的确诊通知书吗？不敢面对疾病，不就是害怕面对它给您带来的最坏结果吗？”

“哦对了，您也千万别说不想接受任何治疗，就是只求一死，以此来为小宇的意外去‘买单’，你要真有这样的想法，早在四年前您就已经自杀了，咱们师生根本就没有认识的可能性。综上所述，我想请问您，我尊敬的韩老师，这跟怕死有区别吗？我说您就是怕死错了吗？”江昊步步紧逼，一句比一句声高，一句比一句激动，说道最后眼睛都已经通红了。

而听了他的逼问之后，四十多岁的韩志斌如今在江昊的面前居然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低下了头，双手无力的住在桌子上开始发出微微的颤抖，眼泪又一次顺着他的脸颊滑落。0

不过不同于刚才的是，韩志斌此时竟发出了呜呜的哭声，不消片刻，哭声愈来愈大，韩志斌整个人无力瘫坐在了椅子上，双手颤抖地抱住头，十指深深地插入发髻中用力的抓着。

江昊不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韩志斌，任他进行着最彻底的发泄，就这么过了大概有十分钟左右，韩志斌的哭声才渐渐小了不少，而江昊的情绪也逐渐归于平静。

“韩老师，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您的身体真的生了大病了又能怎么样？事到如今您连自己的病情到了什么程度都不知道就直接给自己下了‘死亡通知书’，连“病危”的环节都给省掉了，您觉得这样好吗？我倒是觉得您这样执拗自私的做法不光是对自己不负责任，对我师母，对韩阿姨和庄梦琪，对每一个关心您的人而言都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江昊来到韩志斌的身边，声音语气都放缓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