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逝对于韩纷来说每一秒都异常清晰，他不断计算着时长，每一分钟都过的无比漫长。

这种持久战最忌讳的就是麻木，因为长时间进行高强度的战斗，时间久了难免会精神疲惫，这种状态下的韩纷不复之前的灵巧和飘逸，就连一招一式也变得死板。

韩纷的大脑里充斥着永不停歇的怒喝高吼，配上兵器划破风声带出的呼啸，这些声音起初很大也很刺耳，但渐渐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韩纷只觉得那些声音距离他越来越远，眼前是神情狰狞张着嘴叫喊的士兵，脑海中却感觉这声音从天边传来。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可韩纷已经没有功夫和精力再去思考那么多事情，他只知道自己要出剑，然后躲开前后左右各个方向的攻击，好多次没有躲避彻底，好在有薄膜保护，否则他早就被捅成了筛子。

韩纷越来越力不从心，思绪混乱如同一团浆糊，现在的他完全是在用以往磨炼出的战斗经验和肌肉记忆来应对。

追风一直分神关注着韩纷的情况，见他的状态剧烈下滑，尽管心里还是没底，但多少也是松了口气。

“老白，你那阵法能维持多久，我是说如果一直被动挨打的话。”追风悄悄传音给旁边的白山。

“直到阵法的能量耗尽。”白山笑笑，他当然知道追风的那点小心思。

“那能量多久才能耗尽？”追风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个阵法严格意义上是属于禁阵，因为它吸收的是刚死之人的三魂五魄转换成阵法运行所需要的能量，缺陷就是阵法的有效范围只有一百米，但吸收能量的范围是方圆一公里，战场上不断有人阵亡，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能量的消耗和补充行成了一个平衡，理论上，只要不出现超过阵法所承受的范围，它就会一直运行。”白山淡淡分析道。

“你的意思是……韩纷就算坐在那里任由他们攻击，也能撑的下半个时辰？”追风不死心的追问道。

“韩纷如果放弃抵抗，死的人就会减少，这个平衡会被打破。”白山一脸戏谑地看了眼追风。

“那就是我还有机会喽！”追风一脸狂喜。

“虽然平衡会被打破，但半个时辰还是没有问题的。”

看着追风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白山哈哈大笑。

“胖子你坑我！”追风大声嚷嚷着，直接喊出了老大的外号。

“你不能污蔑我，打赌也是你自愿的，我可没有强迫你。”胖子尤为无辜。

“你！”追风楞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明明已经知道自家老大的老谋深算，可追风就是个不服输的性子，一次又一次的跳进胖子挖好的坑。

好在胖子的要求从来不过分，也就是上一次参战让他穿着流苏长裙，那姿态，翩翩起舞谈不上，不伦不类到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一次，总不能让自己裸奔吧。追风如此想到，心里多了些许安慰。

“韩纷，清醒一点，别想太多，即使人再多，明确你的目标，然后用你能用的所有方式去干掉他。”胖子传音给韩纷。

“好。”韩纷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不再顾虑一眼看不到尽头的人群，而是选中其中一个目标，心无旁骛。

他不知道自己能用出的最厉害的一招是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最拿手的是什么，他只知道自己面对强大的敌人有真言之法，有“攻”字真言和“御”字真言，同时自己的剑法也不弱，配合三重影和九行天下，再加上边境磨炼出的作战经验，越阶杀敌是家常便饭。

眼中的士兵见自己盯上了他，表情稍微变了变，本来要从韩纷腋下撩起的一剑缓了缓，韩纷抓住这个空挡，瞬间发动三行冲荡，在士兵的剑才出到一半的时候，韩纷已经撞进他的怀里，动作暧昧，但眉眼间可不是那浓浓情意，而是无尽杀意。

士兵眼睛瞪的巨大，眼白处蔓延数道血丝，他感觉到生机的缓缓流逝，他想要咬断韩纷的喉咙，哪怕是咬下他的一块肉也好，可他连张嘴的力气都不复。

他有点委屈，修士之间的战斗怎么会像是普通人一般随意，韩纷无视他的剑气，像个莽夫一样冲上来一剑刺穿他的胸膛，他无数次想象过自己战死沙场的情形，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

“你找死！”一个沙哑的声音传入韩纷的耳朵，他甚至都不用转头去看，都能感受到那**的杀意。

想要格挡已经来不及，伴随着铁剑崩断的脆响，韩纷看到冲上来的士兵的模样，一张国字脸，最显眼的是他浓密的眉毛和紧紧抿着的微薄嘴唇，嘴唇泛着惨白，像是过度缺乏营养一样，看兵甲应该是一个队伍的首领。

韩纷想要抽出插入士兵胸膛里的剑，但那名首领直接拦住韩纷的手，之前同样是刺向韩纷胸膛的一剑直接碎裂丝毫没有首领惊讶，伴随着接下来拦住韩纷的拔剑，一切都行云流水，好像是提前编排好的一样。

韩纷鼓动文字力量，想要借此震开首领，但那终究是徒劳，首领的手如同铁钳一般，纵使暴风骤雨，我自巍然不动。

首领已经是四境三段的修士，不论是力量还是各方面都要胜韩纷一筹，被抵住手的韩纷那真叫一个无可奈何。

韩纷另外一只空余的手抽出之前放在腰间的短匕，一刀划过。

首领的经验也是丰富无比，后倾身子躲开这一下，加大了抵着剑的手的力道，韩纷挥舞短匕继续攻击，却被首领一脸踹中小腹飞了出去。

翻身跳起，韩纷再次俯身冲了上去，首领不屑冷笑一声，不讲理的赖皮打法？他没修炼之前可是天天都在市井间斗殴，怎么也算半个行家。

韩纷微不可查地咧了咧嘴角，首领的招式他都摸清楚了。

首领知道韩纷的套路，扔掉只剩下剑柄的长剑，索性赤手空拳迎敌，首领不断分析韩纷身上那层浅红色薄膜的弱点，它总不能挡得住所有的攻击吧。

韩纷一剑刺去，首领挥臂欲要拍开，这时韩纷突然横剑变了方向，首领的小臂迎上剑刃，韩纷明明向前刺去的一剑突然停下，手腕一抖，剑刃伴随深入首领的小臂。

首领也是个狠人，快速上前两步，身体的前进带动了小臂从剑头的位置划到剑柄不远处，剑身上出现新鲜的血液，首领眉头都不皱一下，膝盖撞向韩纷的小腹。

韩纷早有预料，另一只手袖口一拍腰间锦囊，一把匕首出现在手中，插向首领的膝盖。

首领表情镇定膝盖猛地下沉，一手握拳横抡抽向韩纷腰间，这一下才是他真正的一击，这一击蕴含暗劲，力道具有穿透性，他就不信那薄膜还能防的了。

韩纷早就清楚首领那套虚虚实实的伎俩，转动手腕，匕首的刃尖变换，收手回防腰间。

首领的一拳击中韩纷，韩纷的匕首也在他的内腕至指关节处留下一道伤痕，这一次被击飞出去韩纷能明显感觉到一股力量渗透到体内，口腔一甜，一股鲜血从喉咙涌出，韩纷也是个不服输的人，强行咽下那口鲜血。

不给韩纷再次冲上去的机会，周围的士兵趁韩纷倒地无数攻击迎了上去。

借着薄膜硬抗下所有的攻击，趁机将一把匕首藏在握剑的袖中，韩纷起身一剑横扫，周围的士兵及时退开，韩纷再看到首领的时候他已经包扎好被短匕划破手腕的伤口。

因为韩纷的那一剑极为刁钻，划破了手腕上的动脉，好在修士也异于常人，首领控制伤口的血液流出，及时包扎止住了伤势，至于另一条手臂处深可见骨的伤势虽然看着恐怖，但远不及致命，加上时间紧迫，也就来不及处理。

韩纷无视周围的士兵，停顿了两秒缓解腰间的疼痛，再次冲了上去。

首领一把推开一边欲要帮他出站的士兵，大踏步迎上。

有了这两次的经验，韩纷不敢说彻底掌握了首领的招式套路，但起码能保证不会再吃之前那一拳的亏。

还是熟悉的一剑直刺，首领不屑一笑，来来回回就这么点招数，可他也是个不愿让步的人，依旧是抬手挡开，依旧是那条已经受伤的小臂。

只不过这一次韩纷不再转动剑刃，冲势不停，小臂成功拍在剑身，韩纷原本刺向首领心脏的一剑彻底偏离，只不过这一次韩纷竟然直接弃剑，这一剑的目的只是想拉进二人的距离。

左手匕首出现，借着前冲的惯性捅向首领腰间，正是和韩纷被击中的位置一模一样。

“呵！”首领冷笑一声，以牙还牙？未免嫩了些。

首领握住韩纷松开的剑，不顾剑刃划破手掌，下沉挡住这一击，匕首与长剑撞击摩擦出火星，韩纷再次弃掉匕首，因为前冲势头未尽，韩纷和首领擦身而过，两人的视线同时陷入盲区，这个时候，双方都看不到彼此。

也是擦身过后的那一个瞬间，韩纷发动五行飘羽。

五行飘羽，身体若羽毛漂浮不定，让人琢磨不透下一步的去向。

韩纷本来前冲的身体骤然回退，握剑的手袖间划出匕首反握，结结实实地从首领后背刺入，匕首长度无法穿过首领厚实的胸膛，但刺穿他的心脏却绰绰有余。

一击命中，韩纷甚至都没有拔出匕首就再次使用飘羽闪身退开，如同狂中中的落叶。

首领的一抓落空，他踉跄几步，瞳孔剧烈放大，一脸的不可置信。

到这个时候，他才想起韩纷那诡异的身法，想到韩纷并不是和他一样的直来直去，不是每一次的攻击都要正面硬刚。

首领惨然一笑，全身的力气在迅速流逝，他用力瞪大眼睛盯着韩纷。

“我不服！”首领的声音沙哑，满是不甘。

“不服就死。”韩纷冷冷说道，腰间还在隐隐作痛。

首领也是条真汉子，拿过旁边上来扶着他的士兵的长枪，一枪插入地面，抵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首领的气息消散，他瞪着眼睛，站着死于战场之上。

韩纷心里震撼，就算是敌人，也同样值得佩服。

只是战场终究是战场，如果今天韩纷放了水，那死在这里的就是他。

左手握拳，重重击在胸膛之上，这是上一世的骑士礼，也是韩纷对首领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