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你就惊讶了，更让你惊讶的还在后面呢。”胜券在握，曲觞当然不急着斩尽杀绝，他瞄了一眼站在两人身后亭子里谢辰东，笑的古怪，“其实最该让你惊讶的人不应该是我，而应该是你的好哥哥啊，不是吗？”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别用你肮脏的嘴提起东子的名字。”谢琉璃彻底被激怒了，怒不可遏的挥着鞭子。

“肮脏，高贵，哈哈哈哈哈哈哈。”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曲觞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突然咳出一口黑色的鲜血来，他神色大变，震惊的看着地上的血，“断魂散？什么时候，谢琉璃你是怎么做到的？“

听了这话，谢琉璃也是不明所以，但是看着他浑身斑驳的血色和崩断的经脉，那些曾经被曲觞操纵起来的诡异红线，能顺着人的血管钻进人的经脉中吸取灵力和生机，可此刻，他们悉数崩断，弄得他浑身是血。

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了，断魂散，九十九种毒药融合在一起制成的毒药，无色无味，对普通人无用，却是他们这种修士最可怕的毒，能毁人丹田经络。

上一次，就是苏岚把这东西放进了她的茶叶里，天长日久让她受这药的熏陶，以至于最后魂飞魄散，若是没有木精和巫清歌，谢琉璃这个名字怕是早已消散进了尘埃里。

没想到这一次，曲觞居然作茧自缚，自食恶果。

“不对，不是你，你没这个脑子。”曲觞嘴角的血越涌越多，他终于维持不住自己的高人形象，一下子跌到半跪在地，好不狼狈，“是你，谢辰东，一定是你，卑鄙。”

“曲觞啊，身为万恶之源的你说别人卑鄙就有些不合适了吧。”谢辰东远远的望着他，眼睛晶亮，“这药好用虽然好用，但发作起来实在太慢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大势已去，曲觞也不慌了，他略微思考了一下，“哈，我明白了，是这山上的所有草木生物都被你下了断魂散的毒，你知道我启动迷魂引时必然需要这些灵力，早就在这等着我呢，甚至不惜用苏岚的下落来骗我出来。”

“嗯……”谢辰东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虽然你这么说也没错，但是我连夜下的断魂散向来还是没那么有用，真正让你倒下的，其实是下在小纸人上的那些毒，那些东西不是我弄的，谁做的你找去吧。”

“闭嘴。”曲觞忽然暴怒，“你们这些无耻的东西，我让你多活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时时刻刻想要算计我。当您若不是你，谢邪和白止也不会死，要是没有你一意孤行，连我也不会诞生。你若想把我除去，那你怎么也得陪葬啊。”

倒在地上的曲觞像一只被斗败的雄狮，看似落魄，但威风凛凛的百兽之王的气势还在，他猛地一伸手，无数红色的丝线闪现出来，对着谢辰东的面门而去，同时半空中响起了那夜谢琉璃听过的迷魂引，飘渺又暗藏杀机，他是想跟东子同归于尽。

凤岚山的反应要比她快一些，他身后巨大的黑影企图包裹住谢辰东，但还是比那些红线晚了一步，红线们翻滚旋转，曲觞身上血暴涨。

谢琉璃还要上前，却被凤岚山拦住了：“等等。”

轰隆一声，无数道天雷直扑而下，对着那道红线狂轰滥炸，谢琉璃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白光，刺激的眼睛很快流出眼泪来。

等到她睁开眼睛，眼前只剩一个巨大的神坑和一片废墟。她瘫倒在地：“东子，东子还在吗？”

“我去看看。”凤岚山扶起她，向前走了没几步，一阵咳嗽声从里边传出来。

“咳咳咳，这次劈的太狠了，差点真把自己变成灰了。”灰头土脸不着寸缕的谢辰东朝他们笑笑，然后猴子一样翻身出来，手里捧着四个黑色的小佛像，“他灰飞烟灭了，我们赢了。”

“赢了？真的赢了吗？”谢琉璃眼睛里全是水光，“岚山，真的吗？真的吗？”

“当然，没有他的气息了，一点都没有了。”凤岚山心疼的抱着她，一遍又一遍的安抚着她。

一瘸一拐的腓腓缩小后跑过来，从深坑里拖出一件曲觞的广袖长袍：“腓腓~就剩这个了，她是真的死了。”

庆晟帝驾崩不久，传闻大神官曲觞泰山修行期间同仇家斗法，因不敌对方而驾鹤西去，一时间庆国百姓家家哀恸。

下属们找不到他的尸体，只在一个深坑边发现了他的外袍，于是只能就地给他建了一座简单的衣冠冢。后来有人路过时，发现那个衣冠冢居然被人给扒了。

洒扫的小宦官叹气：“这大神官生前那么仙气十足的一个人，怎么死后还会被人偷坟掘墓呢，这是多么大的仇怨啊，这些贵人也真是怪呢。”

小宦官走后，一个妙龄女子从一旁走过来，看着大神官被挖开的坟冢不解气的又吐了几口口水，然后她看着那个草率的墓碑，忽然就哭了：“为什么你要来呢，苏岚是和你没有关系的人，为什么你要为了她出现呢。就好像，死了还要让她欠着你。死了还要同她有纠葛一样。你真是个魔鬼。”

几个小纸人从女子的袖子里跑出来，每个都扬着喜气洋洋的笑脸，快步上千跑到棺材和坟包里，轰轰隆隆就像在放鞭炮，瞬间四周被炸成一片焦土，就像什么都没存在过。

一代大神官曲觞死了之后，连个坟包子都没留下。

“我从来从来从来没有喜欢过你。”苏岚擦干眼泪，转过身走了。

而在离京都不远的乡下，璧山。

这里是个山清水秀适合隐居的好地方，谢琉璃刚刚买下的一个小山头，同凤岚山将原有的破旧茅草屋修葺一新，准备身为人妇好好露一手时，不速之客却登门来了。

她实在是没想到这个人能出现，以至于她好半天才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四个身穿黑衣的影卫不动声色的私下戒备着，那人穿一身暗金色的劲装，沉着脸看她，也看她身后的鬼王。

来人竟然现如今的新帝，凤渊阁。

“你，你来做什么？”谢琉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曲觞已经死了，若是你跟我追究此事，我也不……”

无声无息的，凤渊阁竟然给她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