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留下的画面破碎消失，室内的四个人面面相觑，惊怒交加下脸上都快做不出表情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谢琉璃脸上还维持着刚才的表情，但这句话说出口后忽的喷出一大口鲜血来。凤岚山在后面眼疾手快的抱住她，叹了口气。

巫礼回复的最快，他拿出怀里封好的信纸：“我想给你的东西就是这个，这是我们离开妖界之前叔叔特地留给我的，写的是这么多年来曲觞搜集到的封印谢辰东的方法。”

“封印？”谢琉璃脸上是怪异的潮红色，“为什么要封印他，他又不是什么魔物，只要……杀死他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封印他呢？”

“谢琉璃！”凤渊阁气不过开口，“你别糊涂了，他根本死不了。三百年了，他也不是第一次去地府了，带着上一世的记忆，他就这么轮回着，究竟是算死还是算生呢？”

谢琉璃一时语塞，倒是凤岚山发现了不对：“既然曲觞这么多年来一直想杀他，他为什么没有做到？”

“因为他身上带着谢家人的血脉，他就是做不到。”巫礼开口，“曲觞这一世虽然降生在曲氏，但他本质上还是当年谢邪的魂双生，所有谢家人都不可能杀得了族长，这是命中注定的。曲觞甚至吞噬了谢邪以积聚力量，但做不到终究是做不到。”

“所以你们是疯了吗？”谢琉璃推开凤岚山，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曲觞试了那么多年都做不到的事情，你们凭什么以为我就做的到？”

“因为你就是与众不同的。”巫礼的眼中迸裂出神采。

——

“琉璃，我回来了。”眉目隽永的青年人粗布褐衣推门而入，怀里还挂着一个小篮子，“我给你带了山下的瓜糖和点心，再有几日就要到鬼节了吧，孟婆太忙先回去了。”

“东子，你回来了。”谢琉璃慌乱的放下手里剪的窗花，掩饰着自己浑身的不自在。

“怎么，鬼王大人不在家里？”谢辰东像是没有察觉到谢琉璃的不自然，像是随口提了一句。

“他有事情下山去了，呵呵。“谢琉璃站起身接过篮子，却看也没看，就那么把这些放在桌子上。

谢辰东还是没说什么。

“东子，你下山都忙什么去了啊？”她接过他的外套，状似无意的说道。

“你不是都知道了么？”他没有转身，语气平静，却吓得谢琉璃浑身汗毛倒竖，转过脸来，是那种熟悉又陌生的微笑的表情，“我下山又杀了很多人，清理了很多垃圾，很快人间的秩序将会重塑。”

“东子？”

“呐，琉璃啊。你应该是并不能理解我的那种人，可我永远都当你是我的亲生妹妹，我不会伤害你的。”他止住脸上的笑容，“即使你和外人一起联手想着怎么杀我，我也不会难为你。”

“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太紧张了，她险些咬到自己的嘴唇。

“谢辰东身无长物，唯独会布置结界和画符，在这个屋子里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他无所谓的笑笑，“比如小白没死，腓腓一直藏着他的记忆，巫清歌一见到就对我起疑，巫礼一直想对付我，这些事我都知道。”

“那你还……”她怔怔的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眼前的人大概比曲觞还可怕。

“嗯，为什么不杀了他们吗？留着也没什么。”他清澈的眉眼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我活了太久了，看了太多人的模样。为了这个人世间，也背负了太多。你若问我对错？其实我无法回答你，但这是我一直坚持的事，所以没有人能改变我。”

“真的吗？”四扇房门应声而开，无数红色的曼珠沙华飘进房间，炽烈的阳光打在谢辰东脸上，他美丽而高贵的妻子身着盛装站在门口，就像是期待着和他拜堂成亲似的。

谢琉璃从没看过这样威严尊贵的孟婆，她钗环具备，身穿一件绣水纹的赤色广袖华服，外罩一间莹白色的纱衣，双手端着一个洁白的小碗，她缓缓开口：“相公，你说这世间无人可以改变你，所以我也不行吗？”

“阿孟，你怎么回来了？”谢辰东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错愕，紧接着他就看到了孟婆身后的牛头使者阿傍和不发一言的凤岚山，随即明白过来，“阿孟，你想对我做什么？”

“其实很早以来，的确有几位鬼帝以人间过于黑暗为由一直想将冥界和人间合并，而且他们每一次都几乎快成功了，但总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他们，那时他们还以为那是天道，却不知那只不过是你一次又一次在修补地狱的缝隙。七煞村曾经的万鬼窟就是这么来的吧，你还让谢家最后的子孙谢春华一直守在那里以防不测，直到那个封印被人解开了，你才逐渐露面。”孟婆不带一点情绪的陈述着这些往事，却让谢琉璃心中继续翻滚着惊涛骇浪。

巫礼说，只有是不一样的。

谢家子孙不可能杀得了家主。

“对啊，我为这个狗屁的人间付出了那么多。”谢辰东笑了，灿如三月春花，“三百年前我本可以白日飞升，但因为发现了一处地狱缝隙，直接去了地府才查出了原因。那些鬼帝是自古以来神封的帝王，我杀不了他们，只能用自己的办法在一直补救。”

“所以，那时候你就打起了我的主意，巧言令色的骗我爱上你，然后一直在利用我？”孟婆的声音还是平静的，但胸口剧烈的起伏已经出卖了她。

谢辰东怔在原地片刻，然后竟然没有否认：“你若想要一个答案，那我给你，我的确骗了你。我从没喜欢过你，被迫娶你也是因为我不想死，我也不能死，我还有拯救天地的大事业要完成。”

“谢辰东，你个混蛋！”孟婆的眼泪落在手中的玉碗里，“你真可笑，白白努力了这么多年，为了你心中的大道你杀了多少人。你知不知道，合并两界根本不是鬼帝们在造孽，而是天界神仙的意思。天上的神明若是觉的人间无用，你再使多少小手段又用什么意义？”

“啊？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呢。”谢辰东脸上还带着笑，但一向清明的眼神却早已浑浊了起来，“我还要去继续的净化人间，时间还来得及，这次大阴年我能阻止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