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云圣山庄不复存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问天没有回答，转头对叶星说道：“小老虎，你这位躺在地上的朋友伤势不轻，他需要尽快救治。”

在刚才的谈话中，秦十六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叶星只是替他简单处理伤口，想让他恢复伤势还要精心治疗。

“糟老头子坏得狠，想打发我走，居然用这种蹩脚借口。”

莫问天点明秦十六的伤势，很显然他想支开叶星，单独和莫心宁谈谈。

心里狠狠地吐槽一句，叶星脸上笑嘻嘻地说道：“多谢莫老前辈提醒，我这就带秦十六去疗伤。”

他算是看明白了，莫问天这种老江湖，贴上毛比猴儿还精，还是乖乖听老头儿的安排吧。

重生者的傲气仍在，但某虎已经不敢小看这些所谓的土着。

……

空荡荡的大殿，只剩下两人。

莫问天慈爱地说道：“丫头，我的意思很清楚，等我死后就解散云圣山庄吧。”

“爷爷，这可是你一辈子的心血啊！”

“人死万事消，我这个将死之人，还提什么心血干嘛？”

不敬神、不敬天的狂态早已刻入莫问天的骨髓，他从来不敬畏任何东西，包括死亡……但，他看开了死亡。

他的实力如同一口深井，看不见底，摸不透边。在他有意遮掩之下，强如叶星也没能发现这个老人隐藏在强悍外表之下的枯朽气息。

“爷爷，你这么厉害，怎么会死呢？”莫心宁震惊不已，她实在无法将刚刚大发神威的莫问天和死亡挂钩。

“其实，白如玉的沉雪凝香散并非无效，我也是中招之后才发现端倪。”

沉吟片刻，莫问天如实说道：“沉雪凝香散早就让我的暗伤爆发，我之前的虚弱并不是伪装，而是事实。”

仔细想想，白如玉的心思可谓是七窍玲珑，假装的伤势怎么可能瞒过他呢？

“白如玉该死！”莫心宁的心中怒火中烧，“我一定要杀了他！”

这一回，莫问天没有反对。

“我这次放过白如玉，莫家欠他的情分还了。白如玉终究不是重情义的坚儿，他是一头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丫头你要是有本事自然可以杀他。”

莫心宁握紧拳头，指甲陷入肉里而不知，恶狠狠地点头道：“爷爷你放心，我一定会让白如玉付出代价。”

“杀伐果断，丫头你很不错！”

莫问天眼神一黯，接着说道：“不过，你还是保不住云圣山庄，莫家必须放弃这里。”

“爷爷，我能……”

莫问天打断她的话，严厉道：“我死之后，云圣山庄不能留。我要你带着莫家忠诚之辈隐居，舍弃云圣山庄方能保全莫家，这是我对你的最后要求。”

忠诚的人基本都踏实能干，带走这些中心骨干，云圣山庄还会剩下什么？一群见利忘义、投机取巧的小人。

那个时候，云圣山庄的下场不言而喻。

莫心宁想反对，但莫问天的眼神是那么严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厉。

反对的话吞入腹中，莫心宁只得点头道：“好，我答应爷爷。”

“嗯，那我便放心了。”

她露出担忧的神色，问道：“爷爷，你的伤势到底如何？”

“沉雪凝香散的药效不俗，换成常人定无生机，但我早已窥得神话之秘，限于老迈肉身我无法突破，却可以暂时爆发出近似神话的战力。”

他先是说出缘由，接着平淡地说出自己的死期：“尽管这样，半月之内，我必亡。”

气血衰竭、暗伤爆发，莫问天还是能够站在这里，那是因为他用近似神话的境界修持，强行点燃了衰老肉身的最后精气神。

他现在就像一根点燃的枯木，燃烧得越久，熄灭的时间越快。

“爷爷！！”莫心宁紧紧地抱着他，悲痛难忍。

“丫头别哭，人有生老病死，此乃自然之道。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替你安排好去路。”

莫心宁摇头不语。

她不要什么退路，她只想留住眼前这个唯一的亲人。

“别作小女儿姿态，我莫问天的孙女可不是这样。”莫问天笑道，“三日之后，王朝的公主封赏令就会到，这便是我替你选好的后路。”

老爷子的安排格外巧妙。

带走莫家残余的势力，莫心宁的安全有保证。王朝公主的身份，还能让她半只脚踏出江湖，就算日后云圣山庄毁灭，旁人也没理由找她麻烦。

“王朝的封赏令？我们莫家怎么会王朝挂上钩？”

莫心宁先是诧异，随后她想起一个家族流传许久的传说：“爷爷，我们真是王室一族？”

“不，准确的说，如今的王室一族只是莫家的支脉。”

莫问天平静地吐出莫家大秘，莫心宁却是心头狂跳，她没想到莫家居然有如此光荣的背景。

这个世界由古至今都只有一个王朝，国号大武。

在这个武道盛行的异世，有且仅有一个王朝，还是以武为名，由此可见大武王朝昔日的荣光。

叶星当初打听到这个世界的历史，第一反应就是错愕——大武王朝怎么会这么弱？

王朝衰弱，四大圣地高高在上，却又相互制衡。

这个世界是武者的舞台，快意恩仇、杀伐果断才是主题，厮杀过头的武者甚至很少有功夫去了解自身所处国度的名义上的主人。

鲜有人知，大武王朝的皇室，姓莫。

莫心宁深呼吸好久，然后问道：“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问，我也要说的，莫家的光荣历史已经被世人遗忘太久，但莫家子女不能忘。”

“很久以前，这个世界便有武道流传，世人只知道武道的传承堪称历史悠久，但很少有人知道还有一样东西和武道同样古老——王权。”

“武道起源已经不可考，但莫家典籍有明确记载：第一个神话武者姓莫，他既是我们莫家的祖先，又是大武王朝的开创者。”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

莫心宁的心跳急剧加快，呼吸也变得紊乱，她第一次发现二流武者的心脏居然难堪大用。

看到她的表现，莫问天会心地笑了，他记得自己当年也是这么激动。

“爷爷，那我们莫家为什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莫问天深深地叹息道：“是啊，先祖的荣光不再，我们莫家终究是没落了。”

典籍记载，以前也有四个武道圣地，但王权至上，甚至每个圣地的权利交接必须有王朝的认可，否则不为正统。

现如今，莫家嫡脉屈居云圣山庄，哪怕位列四大圣地，但权势却是日薄西山。

据莫问天所知，现在挑选君王的莫家支脉，他们同样是自身难保。为了防止王室坐大，那一脉的莫家人丁稀少，从来都是代代单传。

为何会单传？生出来的儿子，死得只剩下一个，那不就是单传啰。

下手之人，正是其他三大圣地，这已经成为惯例。

索性莫心宁是女子，封为公主不算破坏规矩，并不难。

脑海里的琐事一闪而过，莫问天说回正题。

“丫头，我们莫家败落的主要根源是出现了一个雄才大略的君王。此人名唤莫无敌，他也是莫家嫡脉的最后一位皇帝。”

莫无敌之后，莫家向其余圣地妥协，由支脉掌管王朝，莫家嫡脉退为武道圣地。

莫心宁奇道：“爷爷，莫无敌老祖宗既然雄才大略，他为何会使我们莫家衰落？”

“因为这位老祖宗，实在是太雄才大略了。”莫问天神情怪异，说话的语气不是敬佩，也不是批判。

“莫无敌老祖宗天赋异禀，六岁练武，二十岁踏入神话境。他在二十七岁达到神话巅峰，进无可进，成为公认的天下第一。

自此之后，这位老祖屹立武道之巅二十年，正应他名字里的‘无敌’二字。”

莫心宁不解地问道：“那不是很好吗？”

莫问天否定她的话，解释道：“丫头，你不懂真正的武者。

当世无敌，武道前路断绝，这种寂寞我只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那能怎么办？”莫心宁不服气地问道。

莫问天没有在意她的小性子，用憧憬向往的语气说道：“传说之中，神话之上还有前路，名曰武破虚空。”

“莫无敌老祖决定追寻破碎虚空的武道境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强行索取天下武学，欲要融汇百家武学于一身，进而突破。”

“咦，这不就是老虎哥哥的武道吗？”

“哼，那只小老虎不行，他比老祖差远了。”

迟疑片刻，莫问天补充道：“不过，老虎叶星似乎是走肉身成圣的武道之路。这条路与常规的气血武道不同，倘若走到极致，他或许有一丝比肩莫无敌老祖的希望。”

莫问天的语气十分不肯定，显然不看好叶星。

莫心宁思考一会儿，猜测道：“爷爷，我想莫无敌老祖肯定引起众怒，他被群起而围攻，所以我们莫家也由盛转衰，对吗？”

“凭一群垃圾，也能打败老祖？不可能。”

莫问天愤恨道：“老祖战败，那是因为小人背叛！”

“爷爷，是谁背叛？”莫心宁语气不善地问道。

“当年的天下第二，文武学宫的大夫子。”

莫心宁从来没听说过文武学宫，她疑惑地望着莫问天，似乎在问：这个势力很强吗？

“丫头，你有所不知。

如今只有四大圣地，当年却还有一个媲美武道圣地的势力，那就是文武学宫。

文修神意，武炼肉身，文武学宫的实力甚至比四大圣地还强一筹。不过，文武学宫是王朝培养人才的地方，直属君王，并不参与江湖门派的排名。”

“爷爷，这个文武学宫这么厉害，江湖上怎么没一点消息？”

“因为文武学宫早已覆灭。”莫问天畅快地大笑道，“莫无敌老祖岂是那么好算计？他被大夫子偷袭成重伤，但老祖临死前的反击也灭掉了整个文武学宫。”

“嘶！”

仅仅只言片语，但莫心宁仿佛看到了一个无敌枭雄，她不由得对这个老祖宗产生敬佩之意。

“老祖不仅灭掉了文武学宫，他还和当时的江湖势力做了一个交易，他用神话之上的前路换取莫家嫡脉的一线生机。”

“爷爷，什么秘密？”

莫问天一字一句地说道：“天地有变，虚空难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