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璋带人赶到时，几十个京城贵女隔着垂地的白色轻纱站在床前，太医见皇上来了，连忙下跪，：“参见陛下。”

“起来吧！到底怎么回事！？”

若是只看表面，穆璋神情焦灼，眉头紧锁，几十年皇帝生涯也让他有些不怒自威。但...田密却觉得里面门道有些多。

虽是只看了一眼，但这皇帝眼神里丝毫没有关切之意还是相当明显的，而且来了之后也没有急着去看皇后...难不成不管那个时代，帝后的关系都大抵如此？

不过转念又想到了离卿与江姿，田密心里冷笑一声——或许与帝后身份无关，只是嫁了无心人罢了。

“回陛下，娘娘所中之毒主要是用是银芽草晒干后的粉末制成的，无色无味，吃了会立即发作，唯一的迹象是在中毒之人的指甲里出现像月牙一样的白色斑痕。所以臣推断，娘娘正是中了此毒。”

“还好今日灯宴，娘娘并未独处，发现及时。现在毒物已经吐了出来，臣在开服药，娘娘喝上几日，便无事了。”

屋外跟着一队大臣，宫门口还有些京城公子，偏偏这个档口出了事，穆璋在心底觉得麻烦。但又不能不逢场作戏，毕竟他与皇后当是天下夫妻表率。

这样想着，穆璋才让太医起身走上前，坐在床边，看着眼睛都未睁得很开，嘴唇发白，一脸虚弱的卫芷，：“皇后安心养病，朕一定会抓到凶手的。”

眼中含着泪，卫芷还是那个对宫人赏罚分明、把后宫管理得当的贤良皇后，：“是臣妾太不小心，扰了陛下的雅兴...”

多年夫妻，说是一点感情都没有是假的，更何况卫芷把后宫管理地相当好，没出过什么岔子。看着平素爱打扮地皇后如此憔悴，但还在把错归咎在自己身上，穆璋也有些过不去。

握住卫芷的手，在她手背拍了几下，：“平日里皇后也辛苦良多，这次更是造歹人陷害，朕一定还你个公道。”

说罢起身，走到外面的椅子上，宽袖一挥，：“皇后是在何处出事的？”

青槿走出来，眼神中虽然有些担忧，但身为掌事姑姑声音还算平稳，：“回陛下，是在万荷池旁的凉亭，娘娘在与田大小姐还有太子侧妃说话。”

沉思一会儿，穆璋开口道，：“唤太子进来。”

就在屋外等候，穆夜来的也快，不过跟着来的竟有君不厌。穆璋有些纳闷，但忽然想到君不厌与田家长女的传闻，也没开口问。

刚想行礼，穆璋便摆手，：“免了，这件事和你的侧妃有关，才把你叫来的，在旁边坐着听吧。”

穆夜暗暗看了下周围，今日来了二十五个贵族小姐，现在只有田密和田竹跪在最前面，与其他人分隔开。首先映入他脑海的是——谁又陷害田密了?

毕竟有前车之鉴，这屋子里有这个想法的还有田密本人和本想来看穆夜热闹、顺便落井下石的君不厌。

他已经很久没见田密了，现如今坐在一侧的椅子上，看着田密跪着的背影，竟有些恍惚。

“说说吧，皇后出事时你在干什么？”

田密还没准备好措辞，毕竟事发突然，刚才皇后身边的姑姑说话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又被谋害了。

MMP！

【习惯就好。】

田密：这玩意儿怎么习惯？我又不是抖.M

【……】系统觉得自己迟早需要一包去污粉。

田密没准备好，但田竹身为这场戏的策划者，可是早早想好了措辞，带着几分惊讶和悲伤开口道，：“回父皇，妾身与家姐许久未见，这次借着宫宴想说说话。本是说的好好的，但母后忽然想要看池中锦鲤，便唤青槿拿了鱼饵投喂。再回过头时又接着说话...”

“母后是喝了口茶之后晕倒的...不过...”

“不过什么！？”穆璋问。

田竹继续道，：“不过说来奇怪，那壶茶我和姐姐也喝了，并未中毒。”

眯着眼，穆璋意味不明地接过话茬儿，：“这么说，你们陪皇后喝茶时，待在凉亭里的人，嫌疑最大？”

“这...”田竹面露难色。

青槿忽然走了出来，跪在田密一侧，：“陛下，奴婢陪娘娘投喂鱼饵，太子侧妃也过来了。奴婢不敢忘记揣测，但当时桌边的确只有田大小姐一人！”

还没等田密开口，一道娇柔的声音从后方跪着的人群里响起，：“陛下，这点臣女可以作证。当时的确只有田大小姐坐在桌边。”

这声姑母一出口，田密才省起这是刚才那个编排自己的人啊。皇后的侄女，怪不得如此嚣张跋扈，在皇宫说话也不避讳。

“哦？你为何如此确定？”君不厌并未事先请示皇帝便开口问道。

卫柔没想到君不厌会开口，心下一惊。别说她没想到，连田密也没想到。不过现在看来君不厌并没有落井下石，田密也就没有插话。

“臣女...臣女见姑母将田大小姐叫过去，有些好奇她们在谈论什么，因为从未听过姑母与田大小姐有什么渊源。而且臣女许久未见姑母，本想着也去看看，但后来怕打扰了姑母的雅兴，便一直观望，这才看见了。”

不得不说，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卫柔的这个理由找得极为合理。

“你看见田小姐下毒了？”令所有人没想到，君不厌又开口了。

“没...没有...”虽然世人皆知宁王君不厌生得好看，但身为右丞之女，卫柔接触的内部消息比别人更多，也就更知道这位异性王爷的手段是多么残忍。不由得回话时声音打颤。

听完这个回答，君不厌似乎也不觉得自己在这个场合问这两个问题有什么不妥，也不再说话，自顾自地喝茶。

坐在一侧的穆夜没有搭话，只是觉得君不厌今天有些奇怪。照理说，田密不住在宁王府后两人没有任何联系了，今日又为何出头？

“田密，你怎么说？”穆璋的话打断了所有的思考。

田密气定神闲，丝毫没有是重点嫌疑人的自觉，淡淡开口，：“回陛下，皇后娘娘确实去喂鱼了，但那时太子侧妃并马上离座。卫小姐一直观望，应该看到了吧。”

“我...我没注意...”突然被提及，卫柔下意识懵了一下。

“呵~”田密轻笑一声，：“这就奇了怪了，听卫小姐的意思主要是想念皇后娘娘，当时皇后娘娘喂鱼，正是在太子侧妃的后方，按理说，卫小姐应该注意到太子侧妃的举动才对，怎么会那么仔细看我呢？”

卫柔：“……”

似乎并不想卫柔回答，田密继续道，：“臣女所坐的位置右后方，也就是凉亭东侧的水中，一共有一十二盏莲花灯，其中一盏应该是宫人不小心，里面进了水，当时臣女还在想要不要告诉皇后娘娘。臣女还发现，凉亭边的莲花灯与沿桥的灯并不一样，沿桥的花灯更像民间的，十片花瓣，但凉亭边的却有十二片，花灯在灯芯处还用下赤上蓝的颜料染涂。”

不仅穆璋，所有人听到这席话，都云里雾里的。田竹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依旧眉头紧锁。只有君不厌和穆夜似乎明白了什么，十分默契地勾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