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任务会死
作者:顾讳 | 分类:古言 | 字数:35.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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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教你怎么做朕的女人
田密被囚禁了。
但倒也不是常规的那种锁链困着、不给吃不给喝的。
而是……好吃好喝被伺候着。
为了保住君不厌的腿,田密当着穆夜的面喝了软骨散,其实穆夜还是很忌惮她的。
眼下,田密正浑身无力地坐在贵妃榻上。
但,或许这就是成长吧——此刻,她心里万分焦急,但面上不显分毫。
那晚她拒绝了穆夜,他也像是早就想到了一样,低头笑了笑,也没说别的,就让她做了这样的选择。
这是一种很常用的讨价还价的方式:
——先说一个特别过分的、对方一定不会接受的,然后在对方拒绝后,表现地好像很大度一样,说出自己真正的目的。
但又不太一样。
别人是真的从不同意转到退而求其次。。
但对于他们,这样的把戏他俩都心知肚明——这种把戏。
因为穆夜都没怎么停顿就说出了本来的目的,好像都不屑于搞那些小把戏,而前面让她当皇后的要求,只是想要试一试。
心知肚明的阴谋,还能叫阴谋吗?
但,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
都这样了。
她的确有些有恃无恐,她知道穆夜不会为难她。
——她不是圣人,利用也好、心计城府也罢,她是人,活生生的人,有私心,也会自私,像每一个活生生的普通人一样。
如果真的只能在君不厌和穆夜中选一个。
她一定会选君不厌。
她是人,
她就是有私心。
她的私心就是君不厌。
原情节里,君不厌折了一条腿,虽然登上了皇位,但......她现在,真的不想让他受一点委屈。
他小时候一定很苦,所以...她来了...
原来,她真的可以成长为为了别人而没那么自私的样子...或许遇见君不厌并爱上他之前,这样的心境,对她来说——天方夜谭。
*
“什么叫找不到!”
一块免死金牌砸在小太监的太阳穴上面,令牌落地砸在地上叮铃作响,一流鲜血顺着太阳穴从小太监脸侧流下。
但小太监不敢吭声,使劲儿埋着头,胆颤道,:“回皇上,先太后的陵寝被破坏地太厉害,尸骸....尸骸找不全了...”
穆夜站在龙椅前浑身发抖,然后猛地坐回去,后背重重靠在椅背上。
搭在右边的手,抬了抬,有气无力道,:“下去吧。”
“……是。”
...
眼角涨得通红,但愣是一滴泪都没落下,他现在都不敢眨眼。
怕眼睛微微一动,泪就掉下来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找点事情做。
对,找点事情。
一下没站起来,扶着龙椅才起来,拖着腿走下台阶。
忽然像是被绊了一脚一样,跌倒在第三层台阶上,脚滑下去,似乎是崴到了,但他像是半点事儿都没有的样子,顺势整个人的后背躺在台阶上。
看着顶上的龙纹浮雕,眼泪还是顺着眼角下来了。
静静地流下,重重地砸在地上。
泪水朦胧了双眼,回忆波涛汹涌而来。
他还记得小时候,母后不受宠,但为人和善,各宫的娘娘大多对母后也是敬重颇多。母后身为大穆皇后,但很喜欢亲手给他做各种样子的糕点、给他缝布老虎、扎纸鸢、教他下棋认字...
母后很苦,其实小孩明白得有时比大人还多、还通透,但母后从不说,也不发火,他也不会像其他皇子一样从小就被赋予极高的期盼。
他还记得有一次他做噩梦,母后被人害了,他吓得惊醒跑去母后屋子。
母后就坐在书桌旁,看着父皇的画像,眼睛通红,但一看见他立马就来抱他。
她说——“母后这辈子最幸运、最值得骄傲的事情就是有阿夜。母后不求你当皇帝,只想你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
此刻,那些场景,走马灯似的在眼前划过,那些话也萦绕耳边,但...他却连她的陵寝都守不好。
母后离开这些年,虽然他不常把她挂在嘴上,但其实心里比谁都记得清楚,他只是不喜欢只在嘴巴上记得清楚而已。
每每遇到难事或者心情不好、又或者心情很好,他总是喜欢去母后的陵寝前祭拜一番,和她聊一聊。
他不信鬼神,但总是想起母后离开时,他跟着去山上祈福,山上的僧人说——“入土的人,才能魂归故里,才能找到轮回的路。”
母后会不会迷路啊...
...
他现在是大穆的王,坐拥万里江山、无尽财富,但他此刻趴在台阶上,哭得不能自已。
人生啊,哪有圆满?
不知过了多久,总之都是夜里。
他站起来,从墙上拿下那把代表帝王的长剑,黄金剑鞘被随手扔在地上,他走了出去。
沿路的宫人都发着抖,头恨不得埋进胸口站在一旁。
他去了穆璋的宫殿。
那个曾不可一世,以为将一切都玩弄于鼓掌的男人,此刻虚弱地、苟延残喘地躺在床上,听见声音,侧头看过来。
第九十二章 教你怎么做朕的女人
视线下移,看见了穆夜手里的长剑,但他平静地把头转回去,看着明黄色的帷帐顶。
“所以,这就是你的选择吗?夜儿。”
好陌生的一个称呼,好像是在上辈子被人这样叫过一样。
“我只想问您一句话。”穆夜的称呼和语气并没有像他的动作一样暴戾。
“是有关你的母后么?”
“当年她被人下慢性毒药,您...之前知道么?”
“知道。”后者没有半点犹豫。
“…所以...所以,害死母后的人,也有你。”他换了称呼,握剑的手上青筋爆出。
像是陷入回忆一样,穆璋眼睛无神,:“知道又怎样?其实我已经想不起你母后入宫时的样子了,她不是最好看的,也不是家世最好的,但朕很喜欢去她那儿,因为她总是不争不抢的,每次去她宫里,朕都很放松。”
“所以后来你祖母要扶持她,朕也同意了,因为那时候好几个出身比她好的,对后位虎视眈眈,不管选谁,都是一场血雨腥风。”
“朕不喜欢那样乱的后宫。”
“但她当了皇后,慢慢就变了,每次都会跟朕说很多琐碎的事情,没完没了的...”
“后面就是有了你...”
似乎是一个人陷入了回忆,穆璋不再开口,静静躺在那。
“变了?母后是自己想当皇后的吗?你知不知道她总是夜里看着你的画像和临字垂泪?深宫里,一个又一个难熬、又漫长的夜晚,你凭什么只看到自己的难处?”穆夜气得笑了出来。
就在这时,穆璋笑了,然后猛地咳嗦起来,背都离了床,脸涨得发红。
他这辈子,从一个几乎被所有人忘记的落魄皇子,做到了万万人朝拜的帝王,最后败在了自己最爱的女人身上。
呵。
戏谑又可笑的一生。
“你知道,害你的人就是平日温顺得体的皇后,还有那位你冒着滑天下之大稽带进宫的女人么?”穆夜总觉得自己母后为了这样的人死太冤太冤,所以他不想让他死得这么顺利。
“知道。”床上的人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之后,不管穆夜再如何,他都没有再说一句话,躺在床上,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幅画。
是秋兰画的,画儿里是三个少年。
拿着酒樽,互看着大笑。
...
在穆夜的注视下,他费力地支起半个身子,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铜盒。
打开。
里面是一颗漆黑的药碗。
他是帝王。
他的死,只能由自己定夺!
也省得....夜儿....弑君...
吃下去后,他两手交叠放在小腹上,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
这时,他才知道,当人在死前回想自己一生时,美好与遗憾交替出现。
后悔么?
他问自己。
后悔。
但,他知道,他改不了,若是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那么选择。
因为当人在做一个选择的时候,肯定想的是最好的结果,只不过事实总是不尽如人意,所以人才会后悔。
其实,人在做出的每个选择的瞬间的时候,都是不会后悔的。
他这一生,攀过高峰、跌过深谷、曾与最好的兄弟一起上阵杀敌,也曾爱过这世间最美的女子。
悔,
但也算圆满...
...
“父皇...?”穆夜手里的剑落地,他拖着腿过去,跌坐在床边。
他回想着,少时床上这个男人也曾带他一起打猎、骑马,教他写字,让小厨房给他做糕点...
但母亲的苦难,他自己的苦难,也都源于这个男人。
屋外月色寂寥,隐隐被云层遮挡。
这样的夜,在万千个日子里普通地不行,像过去的而每一个昨天。
但在每一个普通的夜里,总有人在经历不普通的相爱或送别。
...
*
田密算着日子,想着伏颜什么时候才会召集好人马去救君不厌。
她拼命想原情节的时间点,但因为当时只是当做消遣,更别说人物更加复杂,发生了许多情节外的事情,根本记不清。
现如今,夜长宁也被送到她的新府邸囚禁,她半点外界的讯息也接收不到。
虽说这几天已经可以在院子里走一走了,但还是没机会和外人交流,外面的侍卫又是打死都不会说话的,她怀疑来送饭的宫女压根就是哑的。
坐在前几天差人做的秋千上,两手抱着绳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
忽然一双手从背后伸过,将她禁锢住。
瞪大眼,不等她回头,穆夜的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嘟嘟囔囔地,:“密儿,密儿...我好难受啊...”
酒气熏天。
闭上眼深深吐了口浊气,用力掰开穆夜的手站了起来,回头看着脚下不稳坐在地上的穆夜。
他的事,她知道。
也能理解,毕竟如果有人对心莲的墓做些什么,她可能会比穆夜更失态,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因为同情而答应他无理的要求。
这是对他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皇上,夜深了,您该休息了。”她尽可能冷漠,这种时候,保持距离是最好的选择。
“皇上?呵...呵...”穆夜两手撑在身后,仰头大笑。
“唉。”田密到底还是走过去,站在穆夜身前,不管他是真醉还是假醉,能不能听见,她平静地说,:“你会是个好皇帝的。”
“你当我的皇后。”语气颇有点无赖的味道,似乎在接着醉酒耍泼皮。
“唉,不可能的,你威胁不了我的。”
“不,我可以的,我可以杀了君不厌,也可以强行下旨。”这话更像是穆夜在自言自语。
“不,你不会。”
听见田密毫不犹豫地说出这句话,穆夜缓缓抬头,隔着夜色与月色看她。
田密继续道,:“因为你是穆夜,是一个心系百姓的好皇帝,所以你不会那么冒险。”
一旦他杀了君不厌,再把她推上皇后的位置,不管是君不厌的人,还是边关,都不会太平的。
而穆夜是个好皇帝,所以——他不会。
“呵...田密,直到现在,你还自以为自己很了解朕么?”他慢慢起来,拿出明黄色的帕子慢斯条理地擦手。
帕子丢在一旁。
穆夜走到田密眼前,睥睨看她,眼神没有半分醉意,强硬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凑到她耳边,:“你根本不知道我现在能做出什么,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
如同魔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你不会。”
捏在下巴处的手顿了顿,穆夜轻哼道,:“明天,会有人来教你。”
“教我?做什么?”田密心底升起强烈的不安感。
“当然是——教你怎么做朕的女人。”
说这话的时候,穆夜耳边响起昨天田竹到书房说的那番对话——“皇上,臣妾有法子让姐姐听话。”
“哦?什么法子?”
“皇上只要看结果就好了,柔和的法子,您已经试了这么多年了,不妨试一试臣妾的笨法子,万一...管用呢?”
他本想拒绝,但田竹说——“只要姐姐不爱君不厌了,那皇上您就可以温水煮青蛙,慢慢达尝所愿了。”
...
不爱君不厌么...
他不能否认——他心动了。
——密儿,等你忘了他,我再慢慢补偿你。
穆夜深深看了一眼,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开。
田密皱眉看着消失在黑夜里的背影,捂着心脏的位置,皱眉思考着穆夜的话是什么意思。
*
田竹穿戴得比平时还要华丽,犀角雕福寿纹手镯、双龙戏珠耳坠、金累丝嵌宝牡丹鸾鸟步摇,妆容也比平日深上许多。
步辇旁的简玉带着两个宫女和两个太监,宫女端着一盏玉碗,稳稳当当走在简玉后面。
进冷宫的时候,门一开,院子里的女人都四散开,躲在杂草后谨慎地看着田竹。
这里的女人最疯,也最清醒。
宫人推开门,尘土气扑面而来,田竹捻着花指嫌弃地轻咳两声。
“皇上!皇上!皇上!”里面一个形容癫狂的女人跑了出来。
“你!你来干什么!”卫芷见到田竹猛地停下,瞪大眼睛看着她。
使了个眼神,两个小太监抓住了卫芷的双臂,田竹扶着简玉的手,册封似的端庄地走进去。
小太监用袖子擦了凳子,田竹才坐下。
“妾身来找您叙叙旧啊,顺便...送您一程。”微微弯下腰,俯视着被迫跪在地上的卫芷,语气和内容表现得完全不同。
“大胆!你个贱人!本宫是皇后!穆夜那是篡位!是篡位!”卫芷拼命挣脱,好像再万千一点就能撕烂眼前这个女人一样。
此刻的卫芷半点体面也没了,乱飞的口水让田竹闭上了眼,但接着,田竹毫不在意地靠在椅背上,抬脚踢在了卫芷的胸口。
“咳咳...咳咳咳...你!小贱人!咳咳咳...”
“皇后?”田竹拿帕子擦拭脸,:“皇上都没了,哪里还有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