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维查德张大了嘴巴，瞳孔也不自觉地放大，“不可能！怎么可能！”

米尔恩用右手在空中压了压，说道：“你别激动，我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你说清楚——大概两个月之前，塔林国的二皇子找到了我，他就坐在康格里夫那个位置上给我了一个皇家委托。当然，悬赏令还在我这，不过我就不拿出来了，上面大概的意思就是说他们需要赏金猎人协会保护一个人。”

“等等，塔林王室保护一个人还需要赏金猎人的帮忙？他们自己养的那些护卫、魔法师难道都是摆设吗？该死！一群蠢货……”

“维查德！”老人拍了一下桌子大声说道，“注意你的措辞！这里是在塔林王国的境内，而你面对的也是一个塔林王国的贵族——这一次我可以当做没有听见，但是我不希望有下一次。”

赏金猎人“哼”了一声坐在了一把空椅子上。

米尔恩继续说道：“那个人的身份比较特殊，他叫罗伯特·布里格斯，是一位皇家魔法师，而且据我所知，他的真实实力堪比魔导师。塔林王室已经派了很多士兵保护他——但是没有其他的魔法师，因为他本人拒绝被魔法师保护。不过王室还希望能有一个实力强大的战士贴身保护，所以他们找上了协会——毕竟我们协会最顶尖的‘七人’里只有两位施术者。”

说到这，他朝诺维雅点了点头，后者面无表情。

“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维查德·伊斯特，‘北方荒原的黑发人’，生涯完成的任务中有一半都是保护类的悬赏，而且成功率是百分之百！”

“米尔恩，你不用恭维我。重点。”

“但是我的人说你当时进入了燃烧沙漠，不知所踪，所以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寻找其他人。阿德莱德大人和霍齐亚大人就不用说了，我根本联系不上他们，而康格里夫当时也联系不上……”

“米尔恩，你别说这么多，你就没打算找俺——当然俺肯定也不会有兴趣去保护一个不认识的人类法师。”

“最后就只能让罗素接下这个任务……”

“你竟然让最厌恶魔法的罗素去保护一位魔法师。该死！你可真有一套。”

老人装作并没有听到维查德的挖苦，继续说道：“罗素并没有拒绝，甚至可以说在一开始大家都很满意他的表现。但是……”

“但是？”

“但是那个魔法师上天了！”矮人跳下了椅子，走向了放有红酒的桌子。

“死了？但是这和罗素有什么关系？他最多就是一个任务失败，怎么会被安上一个背叛者的罪名？”

“因为罗伯特·布里格斯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罗素就在他的旁边。而且在士兵们发出警告后，他也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直接用他的那个秘术消失在了原地——到现在为止都没人再看到过他。”

“这也不能说明那个魔法师是被罗素杀的啊？我可以给你一百个理由，比如罗素也许是去追真正的凶手了……”

“维查德！”康格里夫将手中的酒杯放在了桌子上，“咱们也不是傻子，你说的这些咱们都考虑过。但是！那个人类法师的尸体……有魔力枯竭的表现。”

维查德喉咙深处用力却低沉地发出了一声“干！”

虽然罗素·乔伊斯从没有说过自己师出何门，但是他的不少特质或多或少还是透露了一些东西。比如虽然在其他人看来他平时的生活十分不检点，但在完成委托时他就像那些寺院的僧侣一样，对自己的要求异常严格。

又比如他在自己的攻击中附带的特殊能力和曾经存在于囚尸岭的星隐寺僧侣们的温和招式类似。

所以像维查德这样见多识广的人心里也有一些猜测——罗素应该是星隐寺的后人。

虽然后者在“凋零之秋”的时候毁于冥魂帝国的死亡大军，但是不排除有逃脱了那场大屠杀的僧侣活了下来，并且同时将星隐寺的传承也保存至今。

而作为罗素标志之一的那个特殊能力就是——让魔法能量反噬其拥有者。

因此罗素的外号就是“法师杀手”。

如今康格里夫说那个被罗素所保护的魔法师的尸体上出现了罗素的标志性能力，再加上之前米尔恩所说的“人赃俱获”，那么是他杀了魔法师这件事几乎也是确凿无疑。

身为赏金猎人协会“七人”之一的罗素杀死了自己的保护对象，这对于赏金猎人协会来说，不是叛徒是什么？

维查德叹了口气，将自己整个身子都放进了椅子里。

“不过这并不是现在的重点，现在最重要的是——既然罗素杀了罗伯特，杀了他的保护对象，杀了塔林王国的皇家魔法师。那么我们赏金猎人协会，必须要表态。而康格里夫的提议是，将罗素·乔伊斯的名字加入赏金猎人协会的黑名单中。”

赏金猎人协会的黑名单和那些普通商店的“禁止入内”黑名单不同，因为一旦名字上了赏金猎人协会的黑名单，那就代表着所有的赏金猎人同时接下了这样一份委托——杀了他，或者是活捉他带回总部。就算如同刚铎·索鲁克这样被赏金猎人协会投入了大量财力培养出来后却转投杀手行会，让协会颜面无存的人，都没有资格登上协会的黑名单。

“在你进来之前，我和康格里夫正在就这件事争论——我不同意他的提议。我的想法是你们秘密地找到他，然后将他带回来，在我们共同审问了他后再做下一步的决定——我觉得这件事还有些许蹊跷，比如罗素完全没有杀罗伯特的理由。但是一旦他的名字上了黑名单，那么他的性命就不好说了。”

“放屁！这件事还有什么可以问的？全大陆就罗素一个人会燃烧魔力，除了是他杀的，还有可能是谁？”

“如果罗素要杀他，为什么一个月前不动手？为什么不在两人刚接触的时候动手？如果找不出来罗素杀他的动机，那么这件事就没有盖棺定论！”

“放你娘的屁！”维查德注意到米尔恩听到这句话后气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你懂什么？老子这是为了协会好！那三个老不死的银夜精灵也不来，所以现在这个房间里就属老子在协会里待得久！俺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由协会无数人辛辛苦苦，用血肉立起的金招牌就这样被砸了！”

“你……你这是绑架所有的赏金猎人……”

“绑什么？老子为协会做事的时候，你还在你妈的肚子里！”

说实话，看着一个白头发的老人被这样指着鼻子骂，维查德一时有些尴尬。

“你……你……”

“俺？俺……”

“闭嘴！”一直没有说话的诺维雅终于开了口，声音不大却具有巨大的威力。

随着大地一震，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不是两人不说话，而是就算他们张大了嘴巴，也没有声音发出。

“你们两个这么吵下去，永远也不会有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