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阎山含逍岭。

“真有人淬制三品?矮子的胡言乱语成真了。”连火天王靳原嘀咕片刻，收起法器。

阅罢黄伦培信函，靳原出屋，轻拍宠袋，骑上天人大成雷豹。

靳原武圣中期，早年在九阎山东南隐居，与后期武圣黎万龙狭路相逢，恶战良久，双方互生忌惮，达成默契各走各路。

四十年前，黎万龙忽提议组建玄门，给了靳原天王的位子，自己则做了九阎副教主。

教主极其神秘，靳原仅见过一面，修为不详，但黎万龙却极服帖。

九阎雄山峻岭，淬土藏量丰富，黎万龙又请了矮族武圣敖烁，担任护法。

按理天王级别稍高，但靳烁可淬制四品，教中地位俨然有超天王之势。

敖烁武圣中期，茫洲西北作恶、声名狼藉，赴九阎挖淬土时与黎万龙相识。

敖烁借淬器扩大影响，赚取钱财的想法与黎万龙不谋而合，二人策划后逐步开启了四镇的生意。

敖烁断言，九阎淬器，很快就会达到三品淬制的水平。

靳原本不以为然，没想到几年后薛通便成就了敖烁的预言。

“不知敖矮子，打算如何对付这姓薛的?”靳原寻思。

敖烁曾方言，对来淬器之人，需区别对待，多数诱杀或诈财，仅小比例正常交付。

雷豹轻轻一纵，即越过高墙，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茫茫山野。

敖府守卫见靳王亲临，忙领进院，赴后山通禀。

靳原足等了半个时辰，敖烁才慢吞吞进了客堂。

“敖护法待客，好像甚是怠慢啊。”靳原没好气说道。

“靳天王见谅，敖某炼气半截，不得已延误了些功夫。”

靳原也没功夫继续计较，说起薛通。

九阎高层皆非好人，人人自以为是，私心极重，相互间无情意可言，无非是利益捆绑罢了。

靳原说完又道：“三品淬器需敖护法安排，薛通就住连火镇，看样子会等十五年。”

三品淬器，皆由敖烁及带来的几矮人完成，靳原也算是不得不登门求人。

“靳天王意思，淬还是不淬?”敖烁问道。

“开张生意，总归淬吧。”靳原说道。

“世人认为不可能之事，正好下手，姓薛的虽是第一单，但并非不能杀，真出事了，外人多半会觉得是他的原因。”敖烁笑眯眯道。

九阎教生意经：淬器卖土赚钱，诱杀高阶抢钱，无所禁忌。

“呵呵，敖护法说得有点道理，淬器只管淬，三品剑为淬资，淬土用我的。”靳原不可能全听敖烁，给了四桶淬土告辞。

……

薛通每隔十日八日，炼功间隙便会在小院里溜达、出门山路走走，两月后隔壁的空院来了新人，偶遇时还会打个招呼。

隔壁修士名叫王清，天人中期，正等着淬制的二品法器，同属郭掌柜铺子的客人。

一来二去，薛通与王清渐渐“熟”了，聊起淬土淬器。

薛通有意无意透露想搞淬土的心思。

“九阎山高阶出没，挖土太危险。”王清说道。

“嗯嗯，所以呆连火镇算了。”

时隔两月，薛通又聊起淬土，王清终于忍不住道：“听说髯柏岭一带，或存三品矿脉，土中精粹超百分之一。”

淬土制作需先收集大量泥土，淘涤选汰，原土中稀金比例超百一即为优质土矿。

“哦，髯柏岭?...或改日约了人再去。”薛通沉吟。

无论言者是否有心，薛通听者确实有意，即便王清多半是故意挖坑的骗子!

……

半月后，髯柏岭区。

方圆百里的山岭地带，长满髯松青柏。

薛通在山洪冲刷过的溪坑、涧道，检查沉积土末，这是探寻淬土的最简易方法。

薛通装好万斤沉积土末，高抛储物袋，甩出百丈。

土末似巨幕铺展开来，薛通急念火云咒，双臂挥舞。

“巨幕”立熊熊燃烧。

淬土含稀有金属，烧时发特殊光泽。

薛通扫视火幕，十二三种彩色光点，火幕中占比接近万一。

“万分之一比例，色数过十，沉积土有此品质，髯柏岭存淬土矿的传闻，看来不假!”

烟火散尽，薛通已在山间寻找起来。

他刚挖深深一洞，遥见天边飞舟逼近。

薛通嘴角抹笑：“王清果然是九阎山人!”

大火幕百里可见，蹲守髯柏岭的靳原，轻易便逮了个正着。

他接到王清信报：薛通不日即到。

信中提及数条：薛通在连火镇应无隐藏同伙，修为日常显示武圣初期，多次主动提起淬土矿，满不在乎，似是故意钻入圈套，疑点颇大。

王清原非等闲，感觉灵敏，薛通不遮不掩问消息的套路，令其警觉。

……

靳原身后王使刘蕉，武圣初期。

薛通含笑不语，漠然直视。

“你可知山域的淬土，早已名花有主，属九阎教资源。”靳原抛出九阎背景，说道。

内心疑虑丛丛：“薛通面带笑意，漫不经心，绝不像在荒郊野岭的凶域，遇到陌生强者该有的模样。”

“哦，九阎教?山域组建了玄门?”薛通颇感意外，按捺杀心道。

杀二人不难，亦无需惧怕九阎教，只不过扯上玄门麻烦很多，需考虑是否合算。

“是，阁下特意来髯柏，等我们?”

“薛某想挖些淬土...”

薛通寻思要否杀人，又道：“...挖土淘土终究麻烦，九阎教能低价卖点么?”

“三品紧张，四品无货，道友若入教，便可据级优先低价购买。”

“哦，阁下何人，教中几级?”

“吾乃九阎教连火天王靳原，三级。”

薛通曾做玄门宗主，知划分规则：宗主一级，三折买物，靳原三级，大致便是五折买物了。

“薛某欲买三十桶，按四折计。”薛通说道。

刘蕉纳闷，靳原从未对低阶如此客气，而姓薛的居然讨教还价，狮子大开口。

“道友需与刘使小试几招，验证实力。”靳原说道。

“验证什么，想窥视我修为?”

“算你俩狗运，薛某今日不想杀人!”

薛通转身，朝百丈外山岭，重轰一拳。

发力六成。

拳影迸出，极速膨胀，至山前已扩至五十丈见方，巨大的青黑光影，结结实实撞上山腰。

“轰～”

山岭瞬间腾空，炸飞解体!

刘蕉面白金纸，此拳之下，莫说自己，即便靳原亦断无生路可言。

他哪里知道，若薛通戴上四品拳套，全力攻出，场面还不知会怎样恐怖!

“哦哦，道友神力，本教天王也轻易做得，淬土的事好说，具体待禀明副教主决定。”靳原背心直冒冷汗，尴笑道。

“嗯～嗯”薛通嘴里含含糊糊，来回踱步。

一直未明确表态。

靳原、刘蕉的神情，渐变得惶恐。

“详细说说九阎教罢”薛通问道。

靳原一五一十细说，薛通边听边盘算寻思。

“薛某需长期淬土供应，靳天王可有办法?”

“天王称呼不敢当，在下每年仅有额外一桶的分配权，如遇教中急事，便无保证，但可代问黎副教主，看他有无办法，...要不道长加入九阎教?”

“汝等声名狼藉，薛某岂能自毁名声。”

“那听听黎副教主说法?”

薛通捧起一把新炸的山体土末，炎火验试。

“此岭土质稍差，稀金不足千一，需再想办了。”

“薛某只是不想费力探矿，淘涤而已。”

“你告知黎万龙，半月内回复!”

薛通总算拿定主意，流露不卖土即自采，遇阻拦便杀人之意。

“嗯嗯，在下这就去办。”靳原说道。

……

薛通返回连火镇，强化警戒防护。

王清不知去向，等来了天王使刘蕉。

“经天王全力争取，黎副教主答应在道长淬剑的十五年期间，优惠供应二十桶，其后按市价购买。此结果不易，道长如若不满，万望勿为难靳天王。”

刘蕉言外之意，薛通不在靳原的地盘挖土就成。

“嗯，薛某又不做淬土生意，二十桶差不多了。”

淬土非当下关键，犯不着逼迫太甚。

……

一晃两年，薛通前后收到三桶淬土。

他从未离开连火镇，出门极少，至多去镇上的灵物铺逛逛。

灵物铺乃九阎教直营，罕有薛通看得上眼之物。

镇上的淬器生意，比刚来时好了不少，九阎四镇的名气渐长。

这日，秋雨瑟瑟，院外来了名访客。

进屋卸下妆容一看，天王靳原!

“道长见谅，靳原有要事相商，不想被人看见。”

“哦?”

“教主即将亲临，属二十年来首次，敖矮子多半会表达不满，提起黎副教主给道长的淬土。”

“淬土事很大吗?”薛通纳闷。

“不大，关键教主上含逍岭，免不了说起淬器制器，敖矮子一旦提及薛道长奇怪买土之事，必引教主关注。”靳原说道。

“说不定带人来杀薛某?”薛通反问。

“说不好，总归小心为妙。”

“道友意思我速速离去，先避风头?”

靳原摇头，吐出令人震惊之语：“时机千载难逢，九阎教初立，若能摆平...摆平教主，九阎从此就是道长的天下了!”

薛通万没想到，靳原忠诚背叛说变就变，竟给他指了条大富大贵之路!

“薛某非贪心之人”薛通说道。

“在下知晓，但好东西总不嫌多，淬土终归有用，道长无需冒多少风险，又何乐不为?”靳原竭力劝说。

“这也是黎万龙的意思?”薛通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