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北之北有溟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其长称焉，其名为鲲。（1）

陈苗苗脑中浮现这么一句记载，望向兽骨时心神一凛。

“原来这就是鲲……”

墨玄明颔首：“严格来说，是一只还不曾化作鹏的鲲，若是化作鹏，万里九霄，扶摇直上，无人可挡，区区位面的禁制，更不能阻挡它离开的脚步。”

陈苗苗叹息道：“那可是化鹏前陨落了？真是可惜了。”

墨玄明摇摇头：“不，哪怕我站在此处，也能感受到它的气息，十分纯粹和强大，想必它并非不能化鹏，只是没选择化鹏。”

“啊，为什么啊？”

世上竟然还有不愿化鹏的鲲？

墨玄明轻轻揉了揉陈苗苗的脑袋，抬眸望向那彼此缠绕的雷霆和火焰，徐徐道：“答案就在那里。”

陈苗苗最初没明白，可随着大乘之威化作滚滚洪流，卷席到了她的面前，带着洪荒之威和蓬勃的生命力，她恍然大悟。

“你……你是说……鲲是故意身陨坐化在此地的？”

“我猜是的。”墨玄明摊开掌心，一片星辰凝聚于其中，有的熠熠生辉，有的黯淡无光，“寰宇无穷，有新生的位面，就有陨落的世界，这是天道的规则，谁也不能避免。

这片大陆能孕养出鲲，证明位面诞生于亘古洪荒之时，已存在了无数之岁月……或许，鲲发现此方天地已到了极限。”

“所以鲲放弃了化而为鹏的机遇，将生机留给了后辈们？”

“嗯。”

陈苗苗连忙抬眸看向鲲之骨，莹白似玉，如霜如雪，分明是冰冷毫无温度的，但她的心底却有暖暖的热流浮现。

这……或许就是一方之圣者吧？

让人肃然起敬。

陈苗苗沉默许久，忽然道：“我想过去看看，可以吗？”

“自然。”墨玄明轻笑一声，慢慢握紧了陈苗苗的手，心中却涌动着叹息和庆幸。

不仅仅是这东洲大陆和鲲，他们太虚龙岛和太虚龙族也曾遇到“天道的规则”。

只是和灵气逐渐枯竭的东洲大陆不同，太虚龙族所面临的困境……是血脉的枯竭……

对于生命悠远的龙族而言，这是一场极其漫长的死亡。

极其压抑。

备受折磨。

而陈苗苗出现了，她孕育了小蛋崽，拯救了处于绝望中的龙族。

于他而言，陈苗苗和坐化的鲲一样伟大。

这是生命的伟大，是希望的伟大……

墨玄明轻轻搂着陈苗苗的腰肢，还不忘将九婴塞入她的云袖里，脚下一点，眼前的画面斗转星移。

擎天玉骨，直耸天际。

血色之海在他们脚下翻滚，带着浓稠的，直逼人心的血腥之气。

不远处，七头大乘魔兽打得不可开交，独眼巨猿整个泡在血海里，杀得眼眶通红，它挥动着的狼牙棒不断卷起血浪，将自己染得通红，也逼得对手咆哮嘶吼。

七大魔兽的状况都不太好，一个比一个狼狈，有的甚至已经断了胳膊，还有胜者已经断了一个脑袋，只留下两颗头颅苦苦支撑。

可成圣的契机就在眼前！

谁都不想在临门一脚时放弃！

陈苗苗在墨玄明的结界中，听着耳边不断爆裂的异响，暗忖自己真的不自量力。

若她当真要加入这场争斗，哪怕有白龙袍也会瞬间身陨吧？

“它们还要打多久？”

“不好说，它们看起来旗鼓相当。”

“兽血会从何处诞生？”

墨玄明仔细感受了一下鲲的气息，身形微微一动两人就到了远离战场的一处平静深海前……

和方才那一片猩红的海洋不同，这片海不仅平静，血色海面之下还隐隐透出一缕璀璨的金色光芒。

陈苗苗不是兽族，但那股接近本源的灵力让她舒适得头皮发麻，识海轻轻颤抖。

她可是身负混元界的，也曾踏足过古战场，什么样的灵力、血脉不曾见过？

但此时此刻，她依旧为了鲲的力量而颤栗！

上古之鲲的精魄血液，到底何等强大啊！

最令她费解的是，混元界似乎能吸收这股兽族的力量！

简直太不挑食了！

生怕混元界背着她偷偷动手，陈苗苗恶狠狠地压了压手腕上的纹章，警告道：“你不准动！”

混元界：“……”

按下混元界后，陈苗苗犹不放心，又捏了捏九婴胖乎乎的肚子，把它暗搓搓探出来的九个小脑袋敲了回去。

“还有你，你也不准动！”

九婴：“……”

它真的没想动！

是这兽血先散发香气勾引它的，它发誓！

“想要吗？”

墨玄明望着因为鲲之力而脸颊通红的陈苗苗，低声问。

若陈苗苗说想要，哪怕与整个兽族为敌，他都替她将兽血抢过来。

陈苗苗却果断摇了摇头：“虽然它的确香得不可思议，但是我不要，这是鲲留给大陆兽族们的希望。况且我一个人族，就算拿到了兽血也没办法吸收，纯属浪费。不如等独眼巨猿替我抢一点来，我好拿去给梦魇交差。”

墨玄明嘴角噙笑，淡淡瞅了一眼金芒大作的血海，眸底似有暗流涌动。

“嗯，其实不要也不可惜，这兽血毕竟存在了万年以上，早已被浊气污染了，用了还容易失去理智。”

“啊？”陈苗苗蒙了，毕竟她还在和自己的“贪婪”拉扯呢，墨玄明就说这不是好东西？“是这样吗？”

“嗯，否则独眼巨猿它们也不会为了它而打得头破血流。我相信在鲲坐化之初，力量鼎盛，大乘魔兽们吸收兽血即可成圣飞升，更没有什么被‘神降者’蛊惑的烦恼。

可现在，随着鲲的力量一再消减，血池已逐渐被外人所知，甚至为外人所用……而今兽族为了兽血，大乘之间互相残杀，这对兽族而言，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陈苗苗凝眉沉思，发现的确是这个道理。

兽血的秘密似乎不再是秘密了，不仅神降者得知了血池的存在，就连燕家这些个东洲大陆土生土长的人族，也想对血池出手？

这……

“等等！”陈苗苗突然想起什么，惊呼出声，“墨玄明，若外面的禁制当真是鲲留下来的，那凭借燕家四人，是怎么突破它的？！”

墨玄明微微一笑，显然他早就看出了“盲点”：“你猜的没错，与其说是大乘魔兽在争抢兽血，不如说是兽血在择主，我们都是它吸引而来的鱼。”

陈苗苗：“？？？”

卧槽！

墨玄明的意思是……她会觉得这个兽血香得她骨头都酥了，是因为它在勾引她？！

原来这兽血竟然是海王啊！

“这……这可能吗？这兽血难道有灵智了？”

“我不确定，但不排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