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廷朱抬起的右脚上，却亮起明亮的黄色光芒。

但宋义朗已经来不及反应了，血腥伴随着爆炸在身前弥漫开来，血红色雾气弥漫视野。

“不要！”灌输鸣力的杨乔忽然咆哮，一边的木青也抬起惊恐的眼神。

封印图腾运作，但赵廷朱还是使用了鸣力。木青想到了唯一的办法，冲破封印图腾的阻碍运作鸣力，之前用过的爆发图腾，赵廷朱在启动封印图腾之前，就将爆发图腾使用出来，但瞬间灌满全身的鸣力，赵廷朱驾驭不住，瞬间就能撑爆他的经脉。

爆炸击溃了宋义朗最后聚集的鸣力，还在他尝试冲破封印图腾之前，鲜血染红他的面容和衣衫，冲击力撞击他的身体，扯开他的血肉。

但在他被弹飞之前，还是握住了赵廷朱已经只剩骨头的右腿，接着，另一只手攥紧成拳，砸在了赵廷朱的腹部。本就被撑爆静脉的赵廷朱脸庞已经毫无血色，一拳下去，他的骨头碎裂，五脏震碎，瘫软在陈景曦的身躯身边。

“就是现在！”

宋义朗露出血红色牙齿，还在狂笑的时刻，杨乔忽然咆哮。一柄血红的剑，刺透宋义朗的心脏。木青站在身后，满脸大汗。

长老的脸色忽然凝滞，低下头看着从胸膛钻出的剑刃，那是鲜血啊还是剑本身的颜色？他脑海里的想法一闪而过，就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离散的意识，都给我回来！他的叫喊无人回应。

木青松开手，虚脱一般被同样虚弱的杨乔搀扶住，宋义朗的身躯在他们面前倒下，鲜血染红大片落叶。

陈景曦睁开眼，感受到了手掌的温度，但那在逐渐变凉。她坐起身，困惑地看着一边血肉模糊的赵廷朱极力看清自己、攥紧自己的右手。

“你怎么来了？”她哭喊着，脸上满是鲜血。

赵廷朱的笑容也满是鲜血。“因为我喜欢你啊！”

她知道！她知道！她多想大声叫喊让他听见，可她没有资格，她哪有资格让人喜欢，但面前的人甘愿为自己死去，她有什么资格啊？你凭什么为我而死啊？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啊？

木青与杨乔脸色悲伤地注视着陈景曦爬到赵廷朱身边，紧紧抱住他的血肉，嘴里的为什么为什么重复个不停。

赵廷朱没力气回应了，他快要闭上眼皮了。然而却缓缓举起右手，不过只能抬起几寸。

陈景曦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脸上。

杨乔想要上去安慰，却被木青拦住，他小声提醒：“让他们单独相处一会儿吧。”

杨乔抿起嘴，眉宇间的悲伤没有散去。她转身回到木青身边，看了一眼宋义朗的躯体，双眼没有合上，也许他到死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几个弟子会杀了自己。

他们转过身，走出竹屋的院落，在竹林间调整。

夜色带着月光升上苍穹，照耀林间。也许时机已经成熟，木青带着稍微减缓伤势的杨乔在沉默中回到院落，他们发现陈师姐仍旧保持着离开之前的动作，巨大的悲伤定格她的思绪，若是所有月光离去，她宁愿死的人是自己。

木青看着杨乔，悲悯的神色示意她先停在原地。杨乔点点头，陈师姐必须从悲伤中走出来，必须接受某人的帮助。

他来到陈景曦身后，后者依旧无动于衷。木青看着月色在她鲜血染红的衣服上开出绚烂的花朵，阴影笼罩纷飞的落叶。一切都还是如此萧瑟，那个人神色空洞，怀里的血肉早已冰凉，但握在手中仿佛还是那个温热的梦。

木青没有出言安慰，只是站在原地，让她感受到背后的生机，感受到背后的支持。

许久之后，陈景曦终于开口。她的声线虚弱无力，下一个字仿佛随时都会支离破碎过，心碎与伤痕正极力吸走她的全部力量，但她还是坚持问完了，也许其中的恨意远远大过知道答案的渴望。她说：“为什么，美貌也是一种罪过么？”

木青抿起嘴，不知如何作答。身后的杨乔也遇到过一样的事情。若眼前这位陈师姐颜值再低一些，哪怕家世背景再强一些，也不至于沦落到成为禁脔的地步，说不定在如此年纪，已经开始了与爱慕着轻柔缠绵。可是……天下最大的悲哀，就是没有如果。

他吞下胆汁一般的苦涩，生涩沙哑地回答：“或许美貌不是，贪婪才是。人性本就是罪过，又何必探讨呢？”

“我可以跟他一起离开么？”她根本不像征求意见地发问，这个想法成了支撑她的力量，让她的言语清晰起来。

“也许他这么拼尽全力去救你，是为了与你在阴曹地府相遇。”木青不打算阻止她的想法被付诸现实，真正想要追随死者的人，必定是生无可恋的人，那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再劝人活下去，继续承受折磨。

陈景曦动了，她转过脸，看着木青。远处的杨乔静静聆听两人的谈话，师姐说出的每一个字，无不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们都能明白师姐的悲伤。原本放弃爱情的人，忽然看到爱情在眼前绽放成绚烂的花朵，却是以血肉和生离死别为代价。若没有足够的强大，绝对无法从这样的悲剧中走出，但若是真的走了出来，会变得更强。

陈景曦站起来，转过身面朝木青与杨乔，伤痕累累的身躯依靠着心中某种信念支撑，就在木青以为她要自我了断之时，她忽然说道：“我会带着他一起活下去，若是我也死了，他便真的死了，我还活着，他便活在我的心中。”她的声音铿锵有力，却在说完的时候抽走她的所有力气，在她最后黑暗的视野里，看到的是冲过来的木青和杨乔。

木青搀扶着她，杨乔一脸担忧：“怎么样？”

“气息微弱，先带回去疗伤吧。”木青提议，杨乔点头。接着他便在杨乔的帮助下将师姐背在背上，朝着竹林外走去。

宋义朗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藏书阁的管理员在学院的人发现宋义朗竹屋的尸体后，被更换成了一名中年妇女，只是在消息传言中，木青才得知的事情，其余无关紧要的消息，木青就不再打听。

真如陈师姐所说，没有人讨论赵廷朱的离去，他在外宫就像没有朋友。难怪会对师姐如此着迷，若自己只有一个这样的师姐关心，哪怕只是关心过，也会不顾一切去追随，去神化，成为心中唯一的信仰和支撑。

木青将陈景曦安排在杨府疗伤，这段时间生活和居住都在杨府。杨乔也尽心尽力照顾着她，在木青的药材和图腾的帮助下，陈景曦恢复有序。

而他自己，则继续留在森林修炼封印图腾，加强之前掌握的图腾。他还没有达到那种运用自如的地步，真正交战的时候，对手绝对不会给他机会着手准备图腾，自己毫无鸣力的特征或许可以迷惑地方，但绝对不会成为自己仰仗的理由。

秋去冬渐来，空气逐渐冰冷，有些地方已经开始下雪。夜色比过往的时刻更长，木青的图腾修炼也在稳步推进。

十月份即将过去，木青抽出空闲，来到杨城，还没走到杨府，就见到了人间少有的景象：恢复得当的陈景曦跟随杨乔在城中游逛，看到各种新奇的事物难免好奇，摊主见到如此美丽的女子，无不感叹和赠送一些小玩意。

首饰，小玩具，糕点……木青几乎可以猜测，她们手里的东西没有消耗她们多少钱。

她们穿着颜色和风格相近的服装，深绿色的绸缎包裹诱人身躯，一看就价值连城，裙摆下面穿着勾勒腿型的白色长裤，以及绿色点缀的高跟长靴，与服装搭配。

唯一的不同，就是她们的容貌都美得各有特色，配上搭配的发型和发簪……她们在世俗中欢喜，却美若仙境。

木青站在原地，看着人影错乱的街道中，两位女子欢笑与交谈，嘴角轻轻上扬。

陈景曦忽然指了指街道另一侧的木青，杨乔的笑容逐渐凝滞，街道上所有的声响仿佛都消失了，接着在人群错愕的目光中开始奔跑，炮弹一般撞在木青身上。怀里的躯体让她逐渐清醒，四周的声响回荡耳畔，伴随着木青的嘿嘿傻笑。

杨乔忽然红着脸退开，陈师姐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

“师姐气色不错。”木青绝不是恭维，而是真觉得恢复一段时间的陈景曦气色好了许多，笑容也增加了，杨夫人说的没错，爱笑的姑娘本就美丽。

陈景曦点点头，“多亏了你的图腾和药材，鸣力很充裕，恢复的很好，就是鸣力可能很难再提升了。”

看着她的笑容，木青有些错愕，看向杨乔眼神询问。后者也有些诧异，她们不是说好了换一种方式通知别人么？不过眼看陈师姐的笑容，他们心中了然，真正放下的人，笑容才会如此轻松。

“师姐放心，我可以尝试着治好你的伤。”木青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