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长老抬头仰望着漫天的雷云，体内提不起来一丝力气。

“咳咳……”

二长老胸口一闷，忍不住咳出一口鲜血，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正在逐渐流逝，火灵子如同被扎了一个口子的麻袋一样不断漏出去，照这样下去，还不等头顶的雷云酝酿完毕，自己就已经彻底丧失战斗力了，然而她此刻却反而安静了下来，一反刚刚的颓丧，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天空，似乎丝毫不为可能会危及她生命的雷云所担心。

“这些人，绝对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竟然能研究出来可以克制我的指尖烛龙的东西，咳咳……”

二长老话只说了一半便忍不住咳嗽，梦尝苏没说话，她微微喘了口气，将虚弱的二长老放在了一座山脉之上问道。

“回灵丹大魂丹之类的丹药有吗？”

梦尝苏自己自然不能从纳戒中取出补给品，因为要动用灵力，一旦她也被牵扯进入天道劫云的范畴，那么天道劫云的威力将瞬间被加持到一个恐怖的地步，到那时候，便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得了了。

二长老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她摇了摇头。

“不行，我能感觉到，一旦我服用任何丹药，我的灵力流逝速度会更快。”

二长老强行扶着手旁的树木站起身来，望向远方正逐渐消失在地平线之下的残阳。

“三长老那边……应该也联系不上了吧？”

梦尝苏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然而刚一拨打号码，语音便提示对面不在服务区。

二长老点了点头。

“看来对面蓄谋已久啊，大长老在下面救援无极城，我恰好此时正准备突破圣级，秋河也恰好出行联宗大会，整个无极殿只有四长老在镇守，敌人的消息来源看来非常可靠啊。”

梦尝苏再次拨打电话，话筒中仍然传来不在服务区的语音，她抬起头来。

“四长老他们也全都联系不上，看来果然有强者设法将我们几个所在区域的信号全都屏蔽了。”

二长老嘴角噙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倒要看看，究竟有多少人想要我们无极殿死。”

………………

狂牙穿行在无极殿内，头顶开始积蓄的雷云没有让他有丝毫的表情波动，既没有常人见到天地间最极致最纯粹力量的恐慌，也没有以往见到天道雷云后欣喜若狂的快感，他只是这么漫无目的地随意溜达着，直到来到云界的边缘，他才感到些许乏味，缓缓坐在了云边，双脚就这么耷拉在半空中，往事一幕幕浮现在心头。

他记得，小时候遇到那个改变了自己命运的算命老头那一天，天空也是这幅阴云密布的模样————

“道破天机，指点迷津？”

小狂牙一眼便看到了远处高高挑着的旗子，但见那字体游云惊龙，气势不凡，显然写字的人有着不凡的功力，但最吸引小狂牙的不是上面的毛笔字，而是那旗子的下面此刻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狂牙向来是哪里有热闹他就在哪里，他从人群脚底挤了进去，在翻过不知道多少人之后，正好听到一名男子正对着一名算命老者骂着什么。

“哼！在这凤阳城里，还从来没有人敢看不起我欧阳苟岱！竟然不给我算命？不算命你来这里招摇撞骗的吗？小心我叫我兄弟们掀了你的摊子，叫你这辈子都在这凤阳城无法立足！”

“算！赶紧给爷算，能算什么你就给我算什么，算得好了，重重有赏，若是算得差了……”

那名叫做欧阳苟岱的男人飞扬跋扈，盛气凌人，他从地上捡起一块青砖，一掌便将其劈成了两半。

“算得差了，便有如此砖！”

欧阳苟岱仗着后面的几名高大仆从，完全不把这算命老者放在眼里。

随着欧阳苟岱的话语，小狂牙将目光转向了那算命先生，却微微有些错愕。

只见一名微微有些邋遢的老头正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看着眼前的欧阳苟岱，鼻梁上歪歪斜斜卡着一副墨镜，胡子糟乱，鼻子泛红，哪有一副算命人应该有的仙风道骨的模样？

“无量天尊。”

算命老者看着面前男子不可一世的样子，终于是摇了摇头，但是他口打着道号，双手却空心合掌，一副禅门老僧的样子。

小狂牙看着老头的动作，眉头微皱，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对的样子。

“唉……施主且看。”

算命老者指着旁边茶摊已经沸腾的水壶。

那铁壶煮着的茶水已经烧开了，壶底烧红，发出“呜呜”的声音。

欧阳苟岱看着烧得通红的水壶，想到自己年纪轻轻便已经有高级超凡的实力，不由得有些飘飘然。

“哦？你是说我欧阳苟岱才华横溢，这方天地已容不下我这天命真龙，马上要真龙出世，惊艳世人了？”

“不不不……”

算命老者摇了摇头，拄了拄鼻梁上的墨镜，镜片反射着智慧的光芒。

“我是说，你都已经二十岁了才高级超凡，铁沸物一个。”

欧阳苟岱一愣，随即勃然大怒。

“好啊！老不死的你耍我！”

算命老者面色微微一变，眼球瞪大，眼白都从墨镜后面露出来了，一副惊慌的模样。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贫道失言了……”

欧阳苟岱只当着算命老者是怕了自己，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凶狠道：“老头，道歉也没用，今天我要扒了你的皮！”

没想到，算命老者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一把推开了欧阳苟岱，用看井底之蛙的眼光看着他。

“对不起，我刚才说错了。”

“您是沸中沸！”

老者眼中精芒爆闪，一身麻衣忽然无风自爆，露出了与长相完全不匹配的健硕肌肉，但见老者膀阔腰圆，铁臂铜拳——麻衣下隐藏着的竟然是一身横练的筋骨。

老者本来仙风道骨的气质骤然一变，变得凶狠无比。

“洒家说了，你和老子无缘，老子在这儿等命中之人，你再敢在这儿哔哔赖赖的，我就把你的肠子拧出来给你当上吊绳！”

“老夫这一身横练功夫，拳上能走马，臂上能站人，菊花翘铆钉，能夜御十女而枪不倒，号称东华洲第二狠人！不服来单挑！”

老者须发飞舞，完全不似刚才的弱不禁风，单手抓住旁边的杨树，腰身如同一杆铁枪一挺一刺，那杨柳树便如同脆弱的野草一样被连根拔起。

旁边一众围观群众一看算命老者单手倒拔垂杨柳，顿时齐齐拜倒在地，口中惊呼：“神仙啊！”

“参见上仙！”

“罗汉下凡了！”

“……”

老者皱着眉，不满地看着地上的众人，摇了摇头，嘴里又开始念叨：“阿弥陀佛，一时口嗨，罪过罪过……”

“唉，也不知这下又要沾染多少因果。”

欧阳苟岱看到算命老者身上缠绕着的布道金光以及散发着的恐怖气势，顿时双腿发软，两只脚仿佛踩在了棉花上站立不稳，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

跪倒在地，欧阳苟岱明显已经被吓傻了，口中不断念叨着：“上仙饶命！上仙饶命！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把小的当个屁给放了吧！”

老者一脸嫌弃地低声呵斥。

“果真是铁废物一个，哼！”

“滚！”

欧阳苟岱顿时如蒙大赦，连身后几个已经吓得面色惨白的仆从都不顾了，屁滚尿流地向着城里跑去，人群也逐渐散去，剩下一些好奇地打量着老者的人，也在老者凶悍的目光中被逼走了，很快，这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东华洲第二狠人？那第一是谁呀？”

忽然，一个好奇的声音传来。

算命老者一愣，左右望去，却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直到一只小白狗向他摆了半天的爪子，他才反应了过来。

“嗯？妖族？”

算命老者又恢复了刚刚那副邋遢模样，一副对一切都不感兴趣的样子，摇了摇头，低声嘟囔了两句。

“东华洲第一狠人这名号我可不敢当，我还没活够呢……”

“走吧走吧，我只算人命，算不了狗命。”

小狂牙歪了歪脑袋，撅了噘嘴，完全没有被刚刚老者那凶悍的样子吓到，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

“是以为我没钱吗？告诉你，我可是有钱得很！”

小狂牙从腰间的口袋里一把扯出一大沓子钞票甩在了桌子上。

“给我算算命嘛！”

算命老者哑然一笑，他向四周撇了两眼，看到没人注意他之后，将桌子上的钱一一清点，然后问向了眼前的小狂牙。

“好吧，你想算什么？”

小狂牙眼珠转了转。

“你给我算算，我这辈子能娶到阿芳吗？”

“阿芳？阿芳是谁？”

“对面奶茶店的老板，也是一个妖族。”

算命老者上下打量了半天小狂牙。

“她认识你么？”

小狂牙顿时有些窘迫。

“迟早会认识的，哎呀你快算吧，算得准了我就去表白。”

算命老者点了点头，随后一伸手，小狂牙一愣。

“你干什么？钱我已经给你了。”

算命老者一翻白眼，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小狂牙。

“生辰八字啊！不然我怎么给你算？”

小狂牙顿时有些窘迫，在纸上费力地握笔写出了自己和阿芳的生辰八字，然后一脸期待地递给了算命老者。

算命老者随意瞄了一眼，随后闭上双眼，手掐兰花，摇头晃脑假装出一副正在窥伺天机的样子，不一会儿便睁开了双眼，眼中略有深意。

“很可惜，你这辈子娶不到阿芳。”

小狂牙本来还有些期待的脸上顿时露出错愕的表情，但随即便转为了愤怒。

“胡说，你分明是糊弄人！”

算命老者这下倒是有些惊讶了。

“你……不怕我？”

小狂牙倔强地一昂脖子。

“我为何要怕？你这算命一点都不准，还打着窥伺天机的旗号，也不怕哪天被老天爷收了去。”

算命老者这下不干了，他站起身来俯视着小狂牙。

“老夫行走江湖，以算命为生，至今已有八十个年头，从来没有过任何人说我算得不准！”

小狂牙有些嫌弃地咧了咧嘴。

“八十岁？哼，好老的老头子……”

算命老者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呵呵，我是很老，但你会死得比我早哦~”

小狂牙顿时不干了。

“你还敢出言不逊？”

算命老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随后从腰间摸出一把斧子。

“你口中的阿芳，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小狂牙微微有些疑惑地指着一个方向。

“城东头最边上那家，你做什么？”

算命老者收起头顶的旗子，拎着斧子一副杀气凛然的模样。

“我说了，我这个人，算命从来都很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