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承彦痴痴的看着林望舒离去的背影。

直到再也看不见那道修长的背影，才怅然若失的低头，他看着自己的右手，因为长期握着武器，指缝发白，手心的伤痕交错，看起来饱经风霜，是一双与以前截然不同的手。

他恍惚的想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同的？

大概是那个决绝离开的背影开始，那个漂亮少年对他的担忧和心疼倏然消失，而他身上的伤痕也没了第一个被治愈的特权。

他再一次想起起初见对方，林望书舒蜷缩在小小的柜台下，即使脸上刻意抹了黑灰，眼中还带着惊惶不定。

但那双眼睛黑而亮，在看到他的时候爆发的光亮，现在想起来就让他心口酸胀。

但是那个时候的他太骄傲，也太过别扭，看不清楚自己的内心，之后的事情一路滑向不可控制的深渊。

他嫉妒那个人，于是刻意无视了少年的付出，任由他队伍里一天天的越发苍白消瘦。

稚气明亮的眼眸也一天天黯淡下去，渐渐地变成只是沉默的站在他的身后，最后分道扬镳，这一路上，他错得太多。

寒风不断带走周身的热量，他系上帽子的面罩，大步朝前走去。

无论他在船中央等待多久，刻下再深刻的记号，被丢失的宝剑却再也无法找回，他很清楚。

“彦哥，慢点，我们刚刚为什么要同意对方，那个猎物放到黑市可以多卖不少信用点……”

“我们回去找他们……”

“闭上你的嘴。”他眼神凌厉，

“你应该知道我留下你的原因，认清楚自己的定位，不要做多余的事，否则，你不会想知道惹怒我的后果。”苏白狼狈的避开他的视线。

霍承彦转身，身后这个男人依旧纤瘦，眉目间带着在底层挣扎过的精明算计和尖刻，看起来竟有些陌生。

但是他知道，这就是他。

他知道苏白为了活着，什么事都愿意去做。

他清楚对方本性里面的浅薄和自私，但是也默认了他的存在。

而这么做的原因——

他想让林望舒知道，自己也没有输得太惨，很可笑也很荒诞的想法。

只是如今看来，不过是让自己的愚蠢暴露的更加彻底罢了。

他无法原谅那个时候的自己，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的午夜，他梦见自己将少年拥在怀中，细细的安抚他的不安，对自己对他的忽视道歉，最后他几乎虔诚的亲吻他粉色的唇。

如果梦中的一切都是真的，那该多好。他不止一次的这样渴求。

但是醒过来之后，一切都像一场镜花月，被轻轻一戳，就破碎无影踪了。

苏白被不耐烦的训斥，此时此刻的心中却更恼恨林望舒。

他想自己如果有林望舒的异能，也就不会被顾少川抛弃，更不会吃尽了苦头才找到了愿意继续收留他的霍承彦

老天真不公平！

只是他在抱怨的时候，并没有想过，人的命运，很多时候都源于自己的选择。

诚然，确实有人有身不由己的困难，只能沦落身不由己的地步。

但是他并不是那种情况，现在他之所以在霍承彦的鼻息下生存活得战战兢兢，都是他自己选择的。

是他自己放弃了自力更生，选择仰人鼻息。

没有时间留给霍承彦在这里伤怀，队员的催促声音响起，他迈开沉重的步子，往与林望舒相反的方向走。

只是他不知道的，林望舒此时的心情比他还要复杂。

霍奕瑾已经好半天没有说话了，林望舒小心翼翼的瞄了他一眼心中有些心虚，又有些没奈何。

‘啧，今天出门怎么没翻黄历，怎么会遇到霍承彦。’林望舒内心腹诽。

看对方还在一言不说的往前走，只能没事找事的转移话题“今天，那只变异兽长得还真是奇怪哈。”

“……”空气一阵沉默。

他干巴巴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心中更加无奈。他悄悄往回缩手，只想暂时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牵着他的那只大手握得更紧了。

霍奕瑾转头，一向冷静深邃的眼眸变得幽暗危险，明晃晃的写着醋意大发，林望舒知道自己这次糊弄不过去，他再次自证清白。

“我都说过了，我跟他真的没什么，当时他是我的恩人嘛，就想着报恩居多……”他慢慢回忆着，也不知道为啥对别人都能一视同仁的霍承彦偏偏对他十分冷淡，以前是想不通，现在则是没有兴趣去探究。

其实现在仔细想想，他那个时候大概是雏鸟情结作祟，霍承宴的要求他几乎不会拒绝。

于是他答应跟着他们出任务，但是当时他的异能还没有攻击性，难免就处在被保护的位置。

次数多了，感情便顺理成章了，只是对方一直对他挺冷淡的，而同队伍中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大部分人都跟队长是同一条战线，冷暴力让他那段时间的状态都很阴郁。

他现在想想，这段早早夭折的暗恋从出现到夭折都只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回忆那段时间的事情并不好受，没有人会喜欢被冷暴力，那些刚刚萌芽的喜欢，也或者就一日日在那冰霜一样的态度消磨了个干净。

男人的脚步逐渐放缓，最终停下，他转头看着林望舒有些郁闷的小脸。

他的大拇指轻轻摩挲青年脸颊上的小痣。玉白的皮肤柔软嫩滑，手感极好。

喟叹似的叹息，霍奕瑾将林望舒搂入怀中，低沉的声音带着胸腔细微的震颤。

“那段时间，他们对你不好。”他的声音带着肯定。

林望舒眼睛微微张大，他明明没说过。

而那些原本以为已经忘记的记忆，在感受到男人身上毫不隐藏的偏爱时，突然涌上心头。

回忆里的孤立无援和失望一起涌上心头，他的鼻子蓦然酸了。

他抿着嘴唇，努力将眼中的热意意憋回去，将头埋进男人的胸膛，小声的呼气，心中却涨满了温热的情绪。

“现在我有你了。”他没有正面回答问题，清亮的声音变得瓮声瓮气，但是里面的依恋那么多。

“……”

“如果是我遇到当时的你就好了。”沉默中，霍奕瑾深深遗憾自己缺失了小爱人的那段时光。也是唯一一次对那个所谓的弟弟生出了妒忌的。

如果可以，他希望将爱人护在自己的羽翼下，让他不见丝毫风雪。